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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缓缓张握着五指,“我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深沉的寒栗自大祭司的心中升起,她屏住了气息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失了兴致的北海懒得在她身上再多浪费口舌,长腿一跨就朝殿内走去,逮着这机会的大祭司当下飞也似地逃出西殿外,只是她才来到外头的殿廊上,另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也正等着她。

  豆大的汗珠自她额际上滑下,她紧张地看着要素人命,远比北海更简单省事,甚至连什么力气也不需用上的涟漪。

  涟漪款款移步至她的面前。

  “谁在打他主意?”她怎从不知,她有那荣幸成了北海的弱点?

  大祭司脑中一片混沌,“你不是恨海皇吗?”打从她出现在北海面前起,她不就一直与他水火不容?她不是也非常憎恨困住了她的北海?

  “谁说的?”

  这女人和那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波臣不是说他们在人前拳来拳往的吗?方才看他们也像快砍了对方似的,怎这一会又不讲原则地变卦了?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音调平稳似水的涟漪,无声无息地移动脚步逼近她。

  “不说你能拿我如何?”大祭司鼓起勇气笑问:“也让我似波臣般病得下不了床?

  还是你能让瘟疫蔓延整个海道?”波臣会受她影响,那是因为波臣不过是个凡人,她可不是,她乃海道神宫最至高无上的祭司,除却那个已离开海道的飞帘外,放眼海道,有谁在她眼下?

  倾城的笑靥,自涟漪的唇边徐徐绽开。

  “你这愿望,不难达成。”

  不待涟漪出手,原本就是冲着涟漪而来的大祭司,飞快地自怀中掏出一张灵符,而早就悟出她企图的涟漪,则在她双手结印前,玉掌一扬直抵她的面门,修长的指尖才轻触到她的额际,只在片刻问,觉得浑身疼痛得如万蚁啃咬的大祭司,手中的灵符登时握不住地飘坠圣地。

  涟漪居高临下地看着委地喘息的她,冷漠的神色与北海如出一辙。  

  “要我顺道实现你第二个愿望吗?”

  等待了百年后,万没想到他们所期待的神人竟是如此令人心冷,再也难掩愤意的大祭司,气抖地直挣扎想起身。

  “你们算是什么神人?你们当人命是任你们揉捏的东西吗?”两个都一样喜怒无常,也视人为无物,他们怎配当神?

  “是如此。”不痛不痒的涟漪,不客气地点头同意。

  她深感齿冷,“你丝毫不感到罪恶?”

  涟漪答来毫不犹豫。

  “再也不。”被囚禁那么多年后,她早已将她当年所犯下的罪愆赎尽了。

  “你……”

  “人子或神子的死活、你们心痛与否,与我何干?”她乎平淡问,侧首瞧着大祭司那张充满欲望的脸庞,“逼迫我操纵人命,而在事后又将我给一脚踢开,还将我囚禁在迷海里的,不正是当年的你们?若要我怜悯,你们怎不顺道教教我慈悲为何物?若要我不害人,当年你们就不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要我去害人。”

  这世上的人们,从无一人给过她爱,也从无人教过她该如何爱,他们只留给了她无止境的悔恨,让她用尽所有囚禁的时间去明白该怎么憎恨当年利用她的人,在神子身上,她只习到了该如何让罪恶产生而已,而这,不就是当初他们所要她做的?况且,她生来就是为这人间带来灾难的,在这情况下,要她感到罪恶?

  这也未免太过为难她了。

  “你想做什么?”两手抚着双臂抵抗痛感的大祭司,在她神色愈看愈诡异时,忍不住想离她远一点。

  涟漪回首瞧了有着北海存在的西殿一会,慢条斯理地挪动莲足走向她。

  “别过来……”

  她以一指勾起大祭司的衣领,不定决心地道。

  “我要你带我上岸。”再也不了,她不愿再困锁在一座岛屿上,她要寻回那已在她记忆中遗忘的生活,她要逃到另一个没有北海的天地里,而他,再不能让别的女子来伤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哀怨到极点的男音,下一刻自她身后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张泫然欲泣的苦瓜脸。

  “你专程醒来找我麻烦的不成?”负责当她跟屁虫的沧海,躲在殿柱后听完她的宣言后,简直想动手将她敲晕省事,不然就对她下药,好让她十天半个月醒不来不再造反。

  “沧海。”以一指轻松勾着大祭司衣领的涟漪,转首上上下下瞧了这个她已经忍受够的看守人一眼,接着对他绽出春花般的笑颜。

  “干嘛?”没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沧海,恐惧戒慎地瞧着她那别有所图的模样。

  “你病过吗?”美人巧笑倩兮,完全令人忆下起方才跟北海对上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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