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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一天午后,蕴娴被近日来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处境弄得心烦不已。

  于是,她决定接受凯威的建议,先静心坐下来写好那篇报导再说。

  蕴娴仔细地把凯威交给她的一叠资料从头翻一遍;资料又多又杂,而且还有不少数目字,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她,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反正她时间很多,干脆一字不漏地把每一页资料从头到尾读一遍,不懂的地方作记号起来,打算稍后再问凯威。就这么翻着翻到她差点打瞌睡,看到葛天声的私人信件时,一行字突然让她精神一振!

  “这不是……真奇怪!”

  那是印在信纸上头的一个地址,蕴娴突然联想起她第一次去松山的“温情大旅社”找凯威之后,从那个妈妈桑的柜台上偷抄来的地址,她本想循址到香港来找凯威的——她赶快从皮包里找出那张几乎被遗忘的纸条!

  一阵比对之后,半字不差地,凯威在旅馆登记簿上所写的,竟然是葛天声的地址!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凯威是个相当谨慎小心的人,当时台北出了几个案件,风声全指向港台都有人员分布的“上海帮”时,凯威当然不希望被追查到他头上来,要谈“陷害”嘛,当然是写下一个最讨厌的人的地址喽!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知道了葛天声的巢穴,即使凯威坚持反对,她可以自己把录音带送过去,换回被“抵押”的葛天铎呀!

  蕴娴当然不蠢,她决定先拷贝一份录音带,再把录音带交出去。

  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会有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凯威为她冒了这么多险,她去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他们一帮人会当场把她给生剥活吞下肚?爱说笑!她可是一名可爱公民呐,又不是没有国际公法。

  一这么想,她更觉得势在必行。她突然记起那天采访完葛老之后,到现在还没有机会重听一遍整理下来,她便拿出录音机来,把录完的那一面倒带,然后戴上了小耳机准备回味一下自己当时首度出马跨海采访的原音重现,录音机放音了老半天,她才跳了起来,气息败坏地用手拍了机子两下,转过来,倒过去地一阵查看,最后像个被打败的残兵败将般瘫软在地。

  “我怎么会这么迷糊?”

  录音带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一卷空白带一样!

  蕴娴差点哭出来地坐在那里发呆了老半天,最后咬了咬牙,心中暗下决定:她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好!一不做、二不休!

  她查看一下屋内,确定葛伯母不在旁边之后,便拿起电话簿一阵翻找,然后拨了一串号码。“喂,我需要一部计程车!的士啦!听不懂我讲的国语是不是?”

  挂下电话,她立刻拿起皮包准备出门,到了门口,她又想起什么地踅回来打另外一通电话……

  ***

  九龙,英女皇大道。

  在这条宽敞大道的两旁,尽是高级住宅区,就像是台北阳明山的仰德大道一样,一幢幢深宅大院的豪华别墅,家家户户大门深锁得像一座黄金监狱一般。

  坐在计程车内的蕴娴,无暇去欣赏比较港台两地的别墅造型有什么不一样,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扑扑地跳着,她的手心沁出了一片微汗。

  计程车司机减速慢行地在寻看着门牌号码,最后泊停在一座以白色大理石做门柱的青铜大门前面。蕴娴叫计程车司机等她,她站在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去按了门铃几下。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要后悔吗?

  对讲机上传出一个声音用广东话在问谁,蕴娴摆出一副很“大尾”的姿态说:“我是高蕴娴,你们监视器上应该看得到我,如果没有人会讲国语的,那我要回家了!”

  “高小姐,请进!”

  大门随即开启,从缓缓一分为二往左右退去的门缝中望进去,一幅越来越宽阔的景象呈现在她眼前,一条直直的柏油车道通往前方数十米外的白大理石巨宅,车道两旁铺满了如茵的绿色草坪,而在大门两旁列队迎接她的,是一个个又高又壮的持枪保镖!

  一名保镖很机警地过来检查她的皮包内是否夹带武器,其他的人则如临大敌般地纷纷往大门口外四周检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一起来之后,那个戴墨镜耍帅的保镖,又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你自己一个人来?”

  蕴娴毫无畏惧之色,只是很假地冲他露出一抹最迷人的微笑,然后变脸啐道:“废话!你看见我后面站有什么人吗?”

  一群保镖们全都色迷迷地笑盯着她,不三不四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头论足。

  “喔——好辣喔!”

  “辣才够味嘛!台湾的女孩都长得跟你一样吗?”

  “老套啦!少嗦!我是来见葛天声的!”蕴娴面不改色地说。

  保镖们又一阵嬉闹,对讲机上突然爆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啐道:“你们吃太饱找死是不是?带她进来!”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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