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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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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累了,睡意不断上涌,陆长兴的手在她背上拍呀拍的,更是让她难以抵抗,眼皮掉下来了好几回。 只是这时候在他面前睡着,醒来也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沈蓉清咬着下唇想保持清醒,却抗不过浓浓睡意,最后还是倒在他的怀中,枕着他的胸膛进入梦乡。 陆长兴轻拍着她的手未停,另一只手捞起水面上的玫瑰,凑到鼻间嗅闻。 “好好睡吧。”他以指腹轻抹她眼下青影,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出浴桶,以布巾仔细地裹住她。 那篓玫瑰花瓣是他特意吩咐孙嬷嬷准备的,里面洒了安神的香露,对于大悲大喜过后的人,有很好的舒缓效果,只愿她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夜里不要反侧难眠。 鸟啼声,声声入耳。 沈蓉清悠悠醒转,看着顶上绣着百花的棉帐,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此为何处。 她好像睡了很久,骨头有点酸疼,撑着身子掀帐而出,见是她在陆府暂居的小院房间,陆长兴就坐在房内靠窗的罗汉椅上,一手持着卷宗,一手叩着杯盖,在杯缘绕着圈。 “醒了?”他从卷宗后方抬头,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暖了他嘴角的笑容,美好得、让沈蓉清误以为她还在梦中。 他搁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温热的掌心托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迷迷糊糊像没醒透似的,不由得笑了出来。“睡得可好?” 沈蓉清点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她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了,如今睡足了反而不习惯。 其实最不习惯的是他的转变。 陆长兴坐上床沿,爱怜地摸了摸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起来吃点东西,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沈蓉清警戒起来。 “别紧张,那个地方你去过。”他撩起她一绺发丝,凑到唇边一吻,鼻间还有淡淡的玫瑰香气,深得他的喜爱。 “放心,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我不会弃你而去的。” “……”沈蓉清发现这两天她说不出话来的次数很多,他卖着关子不说,她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七天后,戴着面纱的沈蓉清下了漕船,看着眼前熟悉中又带点陌生的地方,感慨无语。 睽违两年,她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漕帮镇江南分总舵。 “我记得当初这里有个小伙子,长得异常瘦小,为了求我让他留下来,直说他力气大,尽管要我考他。”陆长兴走到她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笑着说。 沈蓉清暗自腹诽了一把,这人不会闲到脑子坏了,专程带她南下,只为了嘲笑她当年的失败吧? “可惜呀。”陆长兴惋惜叹道。“之后没再见过这么有趣的小伙子了。” “爷想见,也不是没办法。”她套件男装再进漕帮,他想回味几回都不是问题。 “还是算了,相见不如怀念,我还有宝贝芙渠要照顾呢。”他怕一见到她男装打扮,就想起她投河的那一幕,太椎心。 陆长兴护着沈蓉清,走没几步,就有人上前迎接,而且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属下郑邳率镇江南分舵帮众恭迎帮主大驾。”年前就任南分总舵主的郑邳一见陆长兴,立刻拱手作揖,没有得令,不敢起身。 这人沈蓉清眼生,不过他身后的张一强,她就有印象了,两年不见,他苍老许多,也不复以往盛气凌人,即便郑邳小了他二十来岁,气度还是甩了他很大一截。 “起来吧,以后别摆这么大的排场,省得我抓不住偷油腥的小老鼠。”陆长兴这么一说,就看到张一强狠狠地缩了下脖子。 “我来这里巡视几天,你们大可当没我这个人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特意表现给我看,平常郑邳都记着,我只看他呈上来的记录。” 他来是要办正经事的,成天一堆人在他面前晃过来绕过去,光是应付这些人就是一个日落月升,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属下会多加叮咛。敢问帮主可要摆宴?”郑邳恭敬地问道。 陆长兴来访,也不过是他们下船前才有船夫过来通报而已,事前准备不足,这回还多了女眷,很多人因此慌了手脚,没想到陆长兴如此疼爱新纳的姨娘,连外访都要带着她,也幸好他平时急件处理多了,这事比起船只搁浅还不算严重,很好应付。 郑邳会这么想,是因为当年镇江南分总舵一夕间风云变色时,他人在魏水河段清游泥,并不清楚这里的帮众对陆长兴异常敬畏。 “不用了,刚才才在船上吃过。你也不用费心,照平常作息跟菜色就好,我不是来享福的,什么奢侈的东西都别上,有闲钱就留着给弟兄们过年过节加菜。你现在是南方所有分舵的头,要多为帮众们想想。”漕帮每年都缺人力,新的召不来,旧的还不想方设法留住? “是,属下谨记帮主教导。”郑邳抱拳,语气高扬。 “好了,都下去做事吧,一群人挤在码头处,都不用下货了吗?”陆长兴挥了挥手,护着沈蓉清就要离开,却见她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寻觅。 “想找阿牛?” 沈蓉清一愣。“没有。” “口是心非。”陆长兴笑睨了她一眼,她大概是怕阿牛受她所累,得到严惩吧。 “郑邳,去把一个叫阿牛的人找来文书房,我要见他。” “是。”郑邳虽然好奇,倒没有把疑惑显现在脸上,等帮众都返回各自岗位,他才去找阿牛过来。 南分总舵的人不少,像阿牛这种底层的工人,是不会记入舵主脑海里的,还真费了番功夫才找到人。 阿牛听到陆长兴要见他,手中的货差点滚进漕河里,他在满是补丁的衣服上擦了擦两手的汗,抱着赴死的心情,随着郑邳来到陆长兴面前。 “帮、帮、帮主。”阿牛吓得讲话三字有两字抖。 “别来无恙?”陆长兴坐在主座上,目光如鹰,身后挂着一幅五尺长宽的大梁漕运图,一帮之主的气势表露无遗。 “羊?”阿牛摇摇头。“我家没羊。” 文书房里顿时静默。 坐在下位的沈蓉清默默地撇开了头,不忍直视,面纱下的唇角却是上扬的。 陆长兴瞧不见她的笑容,但没有忽视她眼底流转的愉悦色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简单却又难得。 他清了清嗓子。“阿牛,你还记得沈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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