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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盼云已泪流满面,但她无暇顾及,“别这样作践自己的生命,尘影,我不相信这会是你所愿,所以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你投身万丈深渊,我办不到呀!”

  听她声泪俱下的哀哀悲诉,他神魂欲断,知他如盼盼,他如何瞒得过她呢?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冷沉的笑,“你以为你凭什么阻止我?”

  “我是你的妻子呀!”她哭喊道。

  他的心一恸。妻子——这字眼如一根刊州讨戳入肺腑。“你是在逼我休了你吗?”

  盼云骇退了两步,面色死白,“不,你不是认真的……”

  轻如呢喃的细语,不知是在问他,抑或自言。

  “要我证明吗?”不,盼盼,别再逼我了……她是他一世的妻,这已是他唯一拥有的,别残忍的剥夺……

  “你……当真如此决绝?!”盼云一界痛欲绝,他做得够狠!

  “闪开!”再不走……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盼云的悲剧早该结束了,属于他的悲剧,他一并带走,无论是生是死,盼云都不该再为他掉一滴泪。

  “不,绝不!”她神色亦十分绝然。除非她死,否则,她办不到见冷剑尘一步步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是要我动手了?”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

  “如果你下得了手。”她昂首直视他。

  冷剑尘不让自己有机会多想,冲动的抽出沉寂半年多的剑,点点寒芒相映着她凄绝容颜。

  他狠下心肠,一剑指向她,“让是不让?!”

  够了,盼盼,让开吧!我已被你逼得无力喘息了,你知道吗?

  他在心底哀哀唤着,她却不知。

  她面如死灰,眼底一片哀凄。往前跨了一步,她全无退却之意,“你动手吧,我早就说过,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绝无怨尤。”

  剑柄握得死紧,“你以为我不敢?!”

  她不语,闪着水光的明眸定定望住他,似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噢,盼盼,别这样看着我……

  那道透视心墙的眸光,有如利刃般戳入心扉,她可知,她无形的折磨比他还狠,他身心有如刀剐,血淋淋般痛入了骨血!

  “既已恩断情绝,那么一剑刺下,一切便真的结束了。如果真办得到冷酷无情,那么这一剑对你而言并不难的,你还犹豫什么?让我相信你当真已绝情寡义,一剑了断结发情,我会如你所愿的死心,不再——纠缠你。”哀莫大于心死便是这样吧?她情愿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赢了,是上苍怜她,输了,也是一种解脱,她谁也不怨。

  迎视那双悲绝的眼眸,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一颗心有如千刀万剐般,那体无完肤的疼呵——比死更难受!

  施映仙似乎机伶的察觉到他已几近崩溃的边缘,适时的接口说:“要我帮你吗?”她以眼神告诉他:我会点到为止。

  “不必!”若这一剑,能让盼云看清事实,觉悟到他们的爱情只是一连串的灾难、能让她恨他,助她逃过那场爱情所带来的浩劫……他会的!再困难,他都会办到!

  他死咬着牙,牙龈渗出点点血丝,他和血而吞,正如将一切的创痛往心里藏一般。

  锋利的剑尖刺入肩头,那一剎那,他哀绝的别开眼,深沉的悲恸再难掩饰。

  盼云惊痛的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望住他。

  “你……当真刺下?!”

  他从来就不曾伤过她,纵使在那段将她误以为是血海深仇的宿敌之女时,他也舍不得伤她分毫,然而今日,他竟为了回青焰门而动手伤她?

  是否,真到了心死绝望的地步了?!

  透过她的眼,他看到的是破碎的灵魂。

  他咬牙道:“一剑——断情!”剑身一抽,刺目的血红缓缓滴下。

  伤痕,是热辣的疼,但,难敌心头泣血狂痛的万分之一,泪——竟不再流了,因为,她已忘了该如何流泪。“好,我懂了。这一辈子,我会永远记住这道伤——唯一刻骨铭心的一道伤!”

  瞥开眼,他如疾风般与她擦身,绝然而去。

  而她,万念俱灰,身子无力的下滑。

  一踏出冷家庄,他在一颗大树下收住步伐,面容再无法掩饰的流泄出满腔狂痛,抡起的拳头狠狠捶向粗厚的树干,点点殷红自血肉模糊的手与树的交接处无声无息流了下来,却无法倾出他再也难以承载的泣血哀绝——

  我伤了她、我伤了她……天哪,我仍是无可避免的伤了今生唯一的挚爱……她是我拿生命去爱、重视更逾自身的女孩呀!

  冷剑尘,你该死!他无声悲呼,那张犹如死火般的娇容占满了他全部的知觉,痛得他无法喘息——

  身子不稳的晃了下,倏地,他狂呕出一口悲痛至极的惊心血红!

  “冷影!”施映仙惊叫出声。

  他置若罔闻,神情是一片虽生犹死的哀然,“盼盼,我还你一剑!”

  说完,他举起带血的长剑,狠狠的往肩头刺去!

  滴滴殷热的血液缓缓滴下,是他的,也交融着她的……

  冷剑尘终究还是回到青焰门待命,见过门主后,他更加透彻的了解自己将执行的是怎么样的一桩任务。

  这——也算替天行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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