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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是啦,她必须承认丁以白那番话乱感动人一把的,但是谁晓得是不是真心话,搞不好只是用来骗骗几颗纯情少女心的。

  但是换另一个方向来想,当时在气头上不曾思考过的事全涌上脑海。在他们发生肌肤之亲前,他所表现出的真心真意是假不了的,当她从北部赶回到他身边时,他紧拥着她的激动与在乎更是毋庸置疑,而当时,他根本就已根深蒂固地认定她不堪的背景,而他居然还肯要她,若不是经过一番挣扎,便是有着坚定的情感,像男人这种沙猪型的生物,要接受他的女人曾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而他却愿包容?

  光是这一点,就够教她感动得无以复加了。

  脑海忍不住浮起他们第一回的旖旎情缠,虽然在发现她是处女那一刹那,他眼中的震惊很污辱人,但是之后揪心的怜疼却教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他不断地轻吻她,将她的感觉看得比他还重要,完全把她放在首要地位,不顾自己磨人噬骨的欲火煎熬……当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忍耐得有多痛苦,浑身早已紧绷僵直,滑落额际的冷汗是她为他拭去的,但他却没有放纵自己,只在乎她的安好……也许是歉疚,也或许是他真的爱她──

  她愣了下,他爱她吗?不,他从来没说过,他甚至不曾提过任何关于爱的字眼。丁以白难道不知道,情人之间,一句我爱你或许俗套,但却绝对必须吗?

  他究竟将她定位于感情世界的哪一个部分?纯粹是一股浪漫的乡村之恋,还是她能期望他今日的"认真"可以一生一世,与不悔的爱情同等意义?

  不,她没有答案。她或许可以相信丁以白有心,但她却不能肯定够不够深挚到无悔地走完今生,他甚至不愿开口说爱她!

  如果他有孟稼轩的深情,她会毫无犹豫地投入他怀抱,与他携手共度今生,但是今日她完全捉摸不住他这份坚持可以维续多久,如果他办不到一心一意、这辈子只认定她,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感情。

  曾经,她信誓旦旦说过若她的男人不能给她绝对的真,那么她宁缺勿滥,这是她坚持的完美主义,要换成丁以宁说的龟毛也行,反正她如果要,便要接收他这一生完完全全的感情,而不是中途弹个变调恋歌──至今,她依然这么坚持着。

  那……伤脑筋,她该怎么和丁以白说呢?

  她苦恼地叹息一声,在房内转得头昏,索性离开房间到外头去透透气。她在经过湘柔房间时站定,半掩的门扉让她看清了倚在石昊宇怀中泪儿涟涟的湘柔──

  "我的信心源于你的坚强,湘柔,为我坚强起来,让我有足够的勇气信任你。我要你知道,有两条命掌握在你手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这是冷傲的石昊宇以他的生命所诠释的爱情。

  "我……会勇敢,"湘柔不断地在石昊宇怀中流着泪点头,早已柔肠寸断,"如果不能陪你走过今生,我死也不能瞑目……"

  在凄美的泪珠点缀中,他们深深拥吻、缠绵──也绞人心痛。

  门外的婉柔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酸地泛起泪光,叹息着离开。

  孟稼轩、石昊宇,他们都有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并且同样的刻骨铭心、撼人肺腑,可是以白,你的呢?我该如何相信你也有同样深挚不悔的爱情?

  为了湘柔开刀之事,莫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谁也挤不出多余的笑容,所以,婉柔也就理直气壮地将丁以白抛诸脑后。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湘柔进手术室的当口,石昊宇沉沉的一句话──我爱你!他那目光,似要将湘柔深深望进灵魂、融入血液,再也不分彼此……

  那一刻,她感动得眼眶发热,也看得出湘柔是如何的震撼而揪肠断魂。本来,她可以试着安慰自己,一句"我爱你"未必是情人之间最重要的,例如可以用生命泉释爱情的石昊宇,他也未必对湘柔说过这句话,但是谁也无法因为这样就否决他刻骨铭心的情,如今……连石昊宇那种冷酷寒傲的人都说得出口,为

  什么丁以白不能,为什么呢?

  这是心头永远无法释然的结。

  手术后,又过了半个月,湘柔与海柔同时决定与生命中最爱的男人举行个简单的订婚仪式,时间就敲订于十天后。

  孟稼轩能这么快就订下他十二年前认定的小女人,全是沾石昊宇的光,因为那个男人实在太有毅力了,无所不用其极之下,湘柔不点头都不行──要不然石昊宇极有可能搬出下下策,缠到让湘柔奉子成婚,而在婉柔的晓以大义之下,带球跑有损新新人类的颜面,莫可奈何下,她不答应行吗?

  反正都破了例,既然年纪最小、相识时间最短的他们都有了结果,海柔当然也不忍心让她的男人太过委屈,老是处于"妾身不明"的状态,于是主动向他求婚,打破"大姐无归宿,小妹不成亲"的诺言,吓得孟稼轩由椅子上栽下来,然后,海柔房中传出了乱夸张一把的欢呼声,事情就成定局了。

  这段时间,婉柔听家人说丁以白找过她,每天的电话也不曾间断,她一概拒接,一则,因为她正没日没夜地赶稿──一拖再拖,庄姐已濒临抓狂边缘了──二来,她尚未理清思绪,不知该如何面对丁以白、如何面对一段摸不透感情浓度的爱情。

  也就是说,她和丁以白已近一个月不曾碰面,想是很想他啦,但是做人要有骨气,(这关骨气什么事?)

  她才不要像个花疑一样死巴着男人不放──通常,这种情形应该就叫做饿鬼假细利吧!

  哎呀,管他这么多,现在闹场最重要。

  今天可是她最宝贝的两个妹妹文订之喜,莫家上下光是亲朋好友就挤了一屋子的人,闹哄哄的,正是搅局捣乱的最佳时机。

  "为了表现你们的恩爱度及默契程度,来,这里有两大杯香槟,由咱们两位男主角以嘴喂到女主角口中再吐到这只空杯,看谁动作最快,就有美人相伴一夜的奖赏,如何啊?"会出这种馊主意的人,自然是婉柔啦!

  海柔吐吐舌,"好恶心喔,二姐真没卫生。"

  "少故作纯情了,谁不知道你那个孟大帅哥的口水你早就吃到不要吃了,骗谁呀!亲吻亲到可以破金氏纪录的时候你就不嫌恶心?"她当场不给面子、嗤之以鼻地哼道,"石酷哥,你呢?"

  "湘柔酒量很差,不能碰一点含有酒精成分的东西。"石昊宇也淡淡回绝,反正要想与美人共度春宵根本用不着婉柔批准,直接拐走湘柔便成,他的小女人太听话了。

  "海柔也是。"孟稼轩跟着附和。

  "那不正好吗?灌醉她们,要吃多少豆腐不就随你们便了?"这是人家的二姐该说的话吗?好个人神共愤!

  "不。"他们还是摇头,要吃豆腐还不简单,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根本没必要灌醉她们,清醒时候的她们还比较有"参与感",这点婉柔大概不知道吧!

  "还是小湘柔最乖了,二姐这么疼你,你一定会认同二姐的,对不对呀?"

  湘柔摇摇头,好抱歉地说:"不行,我要听昊宇的话,他说不好就不好。"

  没志气的女人。婉柔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看着石昊宇温柔地笑拥着湘柔。

  "哈、哈、哈……婉柔,踢到铁板了喔!"清脆的笑语由门口传来,走进了一名俏丽明媚的女孩。

  "以宁姐。"湘柔温婉地叫道。

  "湘柔好乖喔!"丁以宁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她,在看到婉柔瞬间色变的神情时,她大为不满,"喂,你这什么表情?不乐意看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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