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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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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如此残忍无情,遍地的尸首,这儿有条腿,那儿缺了胳臂,鲜血染红了孤雁山每寸土地,这些,全都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弟兄啊…… 卫少央痛心不已,闭上眼,不忍卒睹。 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他心头一凛,犯险潜入敌营。 此时,敌军正因前所未有的胜利而开怀畅饮,大啖酒肉,料想重创后的对手已无力反扑而疏了防心,因而让他得以深入潜入帅帐,盗出布兵图。 这是他所能想到,将伤亡降至最低的方法,却没想到,是以此种方式换来契机…… 将布兵图收入怀中,找了几个帐营,辗转探知收押战败俘兵之处。明知此举过于冒险,敌军再怎么松卸防心也不可能不对掳来的敌将严加看守,但他无法不救。 杜天麟是该死,但是只要还没死,他就得救! 至于救下之后,军纪该当如何发落,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总不能看着杜天麟送命,那是小姐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爹,他答应过要保他不死! 暗夜是最好的掩饰,他凭借多年征战磨出来的机敏反应、俐落身手,撂倒几个巡防的士兵,一路找到看守最为严密之处。 “谁!”没等那守卫发出声音,凌厉手刀迅速往肩颈一劈,那人无声软倒而下。 里头的杜天麟被惊动,连忙缩至角落,浑身受缚、发丝凌乱、身上多处刀伤,早已惊吓失神,口中连连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嘘!别出声。”卫少央低喝。他这么大反应,是想将人全引来吗? “啊,是你!”看清烛火映照下的面容,杜天麟如遇浮木,紧紧攀住不放。“救我、快救我出去。” 卫少央冷冷凝眉,手起刀落,三两下划开缚身的粗绳。“我早说过别轻举妄动的,你敢违抗军令,就要有准备接受军法处置!” 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杜天麟早吓得魂不附体,脚都软了,哪还有往日气焰? 卫少央看在眼里更是痛心,为梅映宛不值。她怎会嫁了这么个懦弱无能的丈夫? “走!”一把拎起他,往帐外走出,偏偏杜天麟粗手笨脚,仓仓皇皇竟踢倒刑求犯人的火炬铁架,大火瞬间引燃,引来大批士兵。 这个笨蛋! 卫少央气结,已无力与他计较,抽出宝剑应敌,一面设法脱身。 猛虎终究难敌群猴,一批批涌来的士卒将他们围困住,无论他武艺再精湛,身在敌营也莫可奈何,而另一个人只会晾在旁边发抖,一点助益也没有,再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身上划出几道血口子,他咬牙,一手拎着杜天麟杀出重围,前方,弓箭手团团围住—— 要命! 才刚闪过不妙的念头,箭矢如疾雨般疾射而来,他挥剑砍落,箭雨绵密,他手臂痛麻,候着时机,偷得失防之处,突围而出。 “卫少央,你——啊!你受伤了!”瞧见背后那深深没入的箭矢,杜天麟整个人都慌了。卫少央要是死了,谁来救他? 冷汗一阵一阵地流,他视线昏茫,体力已至极限,然而后有追兵,他不能倒,杜天麟还得靠他脱困,他若撑不住,杜天麟必死无疑。 幸而,他原就勘查过孤雁山的地势,对此处了若指掌,利用地形及暗沈夜色之利,摆脱身后追兵,他体力也到达极限,长剑抵住地面,半跪倒在溪边。 “喂,你——” 他脸色死白,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神智,取出怀中的羊皮卷。“这个……你收着,顺溪而下,就能平安脱险,回去后,将它……交给红绡……她会知道……怎么做……” “好。”杜天麟衡量了下时势,眼下若两人同行,倒是卫少央拖累他了,他可不想追兵赶上来,两人死在一块儿。 卫少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放他先行而去。 “那,我走了。”杜天麟看了他一眼,不敢再耽搁,以保命为要,弃他而去。 卫少央闭上眼,唇畔逸出一丝苦笑。 肩头是椎心刺骨的痛,他倒落溪边,清澈的溪水被他流出身体的热稠染红,全身的力量也仿佛随着流出体外的血液而抽尽。他无法移动,视线忽明忽暗,他仰眸,望着天边孤零零的月牙儿,映照底下孤零零的他。 但,无妨,他习惯地拥紧了追随他熬过无数次生死难关的湛卢剑。最终,依然只有它陪着他,不离不弃—— 他不后悔,若再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甘冒风险,去救杜天麟。 他可以死,但那个人不行!杜天麟若死了,梅映宛母子该怎么办?他不能让孩子没有爹,不能让梅映宛失去心爱的男人,不能让她伤心痛苦…… 意识幽离,闭上眼以前,他低低叹息—— 小姐,我总算不负承诺,为你保住了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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