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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可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这样对她,很不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知道他无恶意,只是单纯陈述一件他认知的事实,却还是教她刺了心。

  “你不同意,那我另外再去找房子——”

  “好!”他立刻回应。“你住进来,我不搬。”

  与其让她委屈就那些奇奇怪怪的房子,他宁愿这样。

  因为太珍惜她,一点小委屈都不忍心让她受,若她找了不错的住处,却离他很远,看顾不到的话,那更麻烦。

  他宁愿这样。

  虽然朝夕相处很冒险,但他小心些,别让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别让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别再吓着她,应该可以的……

  他凝思着,习惯性地伸手牵她,在她第三度有意无意地抽开后,他终于察觉了,困惑地望她。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他发现,她最近很常说这句话。

  他知道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她已经遗忘了,所以不是。这句话需要一直重复强调吗?

  她还是会对他笑,可是不会再让他牵手,不会再分享便当盒里的食物,不会像从前那样几乎有空就一起出去,虽然还是会关心他,对他笑,陪他聊天,可是那种好,是有一点距离的。

  他后来发现,他送她的项链,她只戴了一天,就是搬纸箱来的那一天,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回他房间的床头上了。

  她还问了他房子的租金,说要与他平均分摊。

  他不想,她却笑笑地说:“这很合理呀。室友本来就该共同分摊房租,啊,对了,还有水电费,这些事前都该先谈清楚。”

  谈什么?他的一切都能给她了,还有什么好谈?

  可是她说:“你会对我好有你的理由,但是我并不想利用这个理由来占你的便宜,对你予取予求,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朋友应该站在对等的立场,施与受相互平衡,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会连朋友都当不成。”

  他原以为,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但后来发觉,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朋友之间,就该区分为与不为的界线。

  他慢慢有些懂了,却开始排斥“朋友”这个字眼。

  这个周末,她过来整理些东西,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主卧,另一间多半被利用来当书房或工作室,他没有这方面需求,便一起空着。

  本来他想将主卧留给她,她说不要,坚持住那间空房。虽然他觉得那房间太小很委屈她,可是她坚持。

  她整理完房间,看天气阴阴的,先到阳台去帮他收衣服。他不知买了什么,正在门口和送货人商议如何搬进来。

  折好衣服,她打开衣柜正想收进去,脑海忽地闪过一幕模糊的画面,太快,她来不及捕捉,但这感觉极熟悉,好像她曾经也这么做过,然后,然后……

  画面一片空白,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很恐惧,那种心胆俱碎的冲击紧紧揪握住胸口,快要不能呼吸——

  谁?有谁想伤害她吗?为何她会如此震惊、不可置信?

  这是湛寒的家、湛寒的卧室,所有发生过的事必然与他有关,可——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地害怕?如此地惊慌失措?

  可能吗?他会伤害她吗?

  那个男人,一直以来比谁都维护她,她最不应该质疑的人就是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的不确定?

  他瞒了她很多事,她不是笨蛋,不会全无所觉,园长说是她介绍他来这里工作的,他门口吊的风铃是她做的,那把不知来自何处的钥匙与他家的完全吻合,脑海中有太多的空白片段,现在,她甚至在他的衣橱里看见自己的贴身衣物……他们以前必然极亲密,那么为何她会遗忘?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柜子里那双不陌生的手套上。

  这是她送给寇君谦的,她亲手织的,不可能错认,怎会在他这里?

  他究竟——还瞒了她多少事?

  湛寒已和送货人谈妥搬运程序,处理好后,在房里找到她。

  “我订了一个书柜,你书不少,应该用得上。”

  她置若罔闻,抬起苍白空茫的脸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见她神色不对,湛寒赶紧上前。“怎么了?”

  她的手好凉!他张臂搂紧她。“容华,说句话。”

  她缓慢地抬眸,定定凝视他,“湛寒,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话,这一刻却亟欲知道。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想也没想便答。“只要你开口,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那么,爱呢?你爱我吗?”

  “爱?”千年前,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千年后,她还是这么问。

  那里绝望空洞的脸容,与今日的叶容华重叠,他蓦地一阵惊恐。

  “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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