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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几乎是除了工作行程以外,他都会出现,就算我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为所动,照跟不误。

  我忍无可忍,问他到底要干么,他也不说话,只是用很沉默受伤的表情看着我,那眼神十足就像被妈妈冷落的小男孩,委屈得很。

  不是看不出他超软姿态下的求和意图,问题是,他要我原谅他,然后呢?原谅了又如何?坦然祝福他和刘晓莙吗?

  也不是没想过季楚说的,他对我还有残存的情分,意图挽回,而且目前看来,似乎是这个可能性比较高。

  如果是这一个,那么我自问,该如何应对?

  当初分手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让自己割舍,那种感觉太痛,一次就全身虚脱,我没有办法再来一回,我会崩溃。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认真,也已经承受不起他的撩拨,宁愿不去看,紧紧关闭、心门。

  我不够勇敢,要不起他。

  但他还是天天来,被拒于门外无所谓、对他视若无赌无所谓、风吹雨淋也无所谓,只是默默地陪在身后。

  产检时,他想跟进问诊室,被我冷眼一瞪,委屈地收住步伐。

  “先生不一起进去?”护士小姐问了这一句,他期待地朝我望过来。

  “他不是我先生。”发狠再补上一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理会他受伤的神情,转身进看诊室,将他隔绝在门外。

  要是让他进来,就什么都隐藏不住了。

  想怀孕的是我,他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既然如此,我不想再徒添困扰,让彼此关系更加纠扯不清。

  现在这样很好,一切都清清楚楚,恩怨两消,毫无瓜葛。

  走出医院,下起毛毛细雨,来的时候还是晴朗的好天气,我没带伞,他不晓得几时去买了伞,静静走到我身后,替我打伞。

  我原想拒绝,但想起现在怀孕,感冒会很麻烦,也就致默接受了。

  没想到这家伙完全就是给他道菜、就得意忘形开起流水席的人,感觉一条手臂环上我的腰,我僵了僵,怕被他摸到已有些许迹象的小腹,迅速挣开。

  他无辜地看着我,一副天下太平、有发生什么事吗的模样。

  我看了有气,暗暗吸了吸气,稳住声调冷静地递出产检报告。“要看吗?”

  他连忙点头,伸手接过来,要打开封口时,我不疾不徐地补一句。“怀孕六周,是自然受孕,我不喜欢我的孩子从冰冷的仪器里孕育出生命。如果你缠了我半天是想知道这些的话。”

  往前推算六周,我们已经分手,意思很清楚。

  他动作顿住,没能再往下抽出报告,默默地将纸袋还给我,我假装没瞧眼他眸底浮现的那抹伤,无动于衷。

  再迟钝都该知道赶人的意图有多明显,再装傻下去就有点死皮赖脸了。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将伞塞到我手中,很识相地走开。

  不要心软!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

  绵绵细雨很快打湿一身,水珠从发梢滴落,他走得很慢,拖着脚步像在等我改变主意留他,我用尽了全身的理智,才克制住喊他的冲动。

  这样,够他死心了吧?

  我背过身,往反方向,背道而行。

  隔天,是星期日,依照最近的惯例,出门前一定会看到那等在大门口的身影,很讨好地挨靠过来。

  今天没有。

  昨天的话,真的起了作用,也好。

  我到附近绿地走了一圈,坐在长椅上看孩子打球嬉戏,消磨时光。

  一个人的寂寞,我还可以忍,两个人的寂寞,却是一种伤,我再也不要了。

  手机响起,我低头看了一下,是纪先生打来的,想了一下,还是接起。

  他说,齐隽要他打电话来,让我知道他这礼拜要飞一趟欧洲,等等准备要登机,他忘记跟我说了。

  “他干么不自己打?”不对!应该是他干么要告诉我?

  纪先生笑了笑。“他说你在生气,他打的话你不会接。”

  干么讲得那么可怜,我才不会内疚。

  “还有——你等一下。”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做小抄?不会吧?

  “嗯,他说他不在的时候,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最近会常下雨,出门要带伞,东西太重不要自己提,会动到胎气,晚上不要踢被子,可以的话,能不能想一下他,一点点就好,他不贪心……喔,真的太肉麻了,我念不下去。”

  “……”你念不下去,我何尝不是无言以对?

  “最后那几句是你自己加的吧?”我一点都不相信齐隽会说这种话。

  “……难怪齐隽说你聪明,他在你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不是聪明,是太了解这男人的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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