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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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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经常不在家,他的牙刷、拖鞋不知换过几次了,漱口杯也因为一次手滑摔在地上裂个口,也换了新,早就不是一对。 蔺韶华看着成双成对并列在一起的漱口杯,微微发怔。 她是什么时候换的? 刷完牙,回房换衣,打开衣橱,看见搭配好摺叠在一旁的衣物及配件。 她打领带的工夫很好,搭配衣饰的功力更强,新婚那段时间,这些都是她在做的。 他闭上眼,脑海中犹记得,她总是前一晚,愉快地边哼歌,边打领结。这些画面,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被牢牢深锁,沉封在记忆底层。 他伸手轻抚领带上,那个漂亮的结。这段时间她的努力示好,他不是没有知觉,只是抽空情绪,不让自己去想、去感受,就像新婚时,那昙花一现的幸福滋味,不知何时会消失。让自己抽离,不过度怀抱期望,就不会失望,日子便还能继续过下去。 可——若她是真有心修补两人关系,难道不该再信她一回吗?也许、也许这一次…… 或许很笨,但他并不是没有笨过。 她都已释出善意,他至少该给彼此一次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未来。 就一次。 结果如何未可知,也许更好也许更坏,但至少无憾。即便不尽如人意,他也可以坚定前行,不再回顾。 打定主意,他拿起手机,拨电话找她。 她没接。于是挂断,心想,若没回来,应该就是在娘家了。 上班前,将小孩送去向怀秀那儿,顺口问了一下。 “甯甯吗?我没看到,可能太晚就没下来打招呼了,钥匙在那里,你自己上去看看。”蔺韶华拿了钥匙上楼,打开门,一室狼藉。 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下酒菜,地上横倒着凌乱的空酒瓶,浓浓酒味扑鼻而来,沙发上倒卧着一对男女,依偎着、相拥而眠。 似乎——不必多说什么了。 能够陪着她吃咸酥鸡、聊心事的,不是只有他。 他们之间,也非三言两语便能粉饰太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挨在一起过日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退了出来。 不只这个房子,也从她生命里,退出。 他这个丈夫的存在感太薄弱,有没有他,对她而言,其实毫无差别。 或许秦锐,更适合她。 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工作,共同的圈子;他们一起领奖、喝酒庆功、分享喜悦;他们了解彼此,相互支持,默契十足,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秦锐能给她的,比他还要多更多,她甚至可以毫无防备在对方身边喝醉、睡在他胸口、被他拥抱。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日子,他像是走错棚的戏子,始终在戏外,看着别人的演出,融不进去。 他的存在,太突兀,他早该醒悟,退出这不属于他的舞台。 “你什么时候有空?” 大醉醒来,居然已是黄昏。 她睡掉了一整个白天。 回到家,宿醉的头还胀痛着,昏昏沉沉,脸色白惨惨地糟。 煮了醒酒茶,坐在客厅,边喝边沉淀思绪。 她跟秦锐喝到天亮,到后期意识已经有点不太清楚,但隐约还记得秦锐说了些什么——回家再跟他好好谈一下吧,丢句“我们离婚”,就真的二话不说印章盖一盖去户政事务所登记的人是奇葩,这世上没几对。至少开诚布公说说你们的问题在哪里、能不能解决、想不想解决、有没有心解决,如果他已经完全无心再经营这段婚姻了,那就拉倒,但如果他也有心想努力看看,为什么要那么快判你们的婚姻死刑?一个月、两个月都好,若是真的找不回当夫妻的缘分了,再来离也不迟。 他说的对,或许不该那么快放弃。 她想着,脑中模拟一堆蔺韶华回来后要跟他说的话,谁知,他一回来,见她也在,迎面便抛来这句——“你什么时候有空?” 宿醉让她思绪变得缓慢,仰起头,一时没能理解过来。他接着道:“找个方便的时间,把事情办一办。” 他说得俐落轻巧,毫无悬念,彷佛自此后便海阔天空,心无挂碍。 她缓慢地领悟过来,怔怔然望着他容色里的平静,一如那一夜,看陌生人一般的疏冷眼神。 她读懂了。离婚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他——已无心于此。 秦锐说的,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她咽回所有的话语,与他谈妥时间,去了一趟户政机关,结束两年的婚姻关系。离婚消息一传出,外界绪多臆测,举凡第三者、财务纠纷等等……蜂拥而来。 她开了记者会,对外澄清:“我们只是聚少离多,相处上出了点问题,无法再走下去,跟外界谣传的那些,都没有关系,我们是和平分手。韶华,是个很好的男人,能够嫁给他、陪他走过这一段,是我人生中弥足珍贵的记忆,也希望大家别去打扰他,他不是圈内人,有什么事情,来问我就好……” 而,面对她的亲属,他的解释只有一句:“很抱歉,我太不足。”无法承担严君临赋予他的那些期许,牵不了她的手,到白头。 离婚那一夜,他一个人静静站在阳台,到天亮。 母亲的诅咒,像是一头兽,禁锢在灵魂深处时时叫嚣,他努力当它不存在,直到今天,释放而出,张牙舞爪将他撕扯得血肉模糊。 或许,母亲是对的,他违背了对母亲的诺言,最终换来一段,没能善终的短暂婚姻。他闭上眼,两行清泪静静流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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