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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不必如此意外,这人不是要钱、不是要命,设计别人一夜春宵,对谁最有好处?你和陆相容毁了,一心想娶佳人进门的田元达就有机会。”这种小把戏,她看得多了,当年随家主营商,什么肮脏手段没见识过?

  问题是——她怎能如此云淡风轻?这赔上的是她的清白,他偿不起。

  莫雁回也知他在想什么,扯扯唇,平寂无绪地又道:“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必放在心上,好好与陆想容解释清楚,她会理解的,毕竟你也是遭人陷害,怪不得你。”

  她只管想容怪不怪他,那——她呢?她受到的伤害与羞辱,只会比想容多,不会少,她为何不怪?

  “只怕——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纵是想容谅解,村长也会逮着这机会大作文章,没那么轻易善了。

  “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只要两个人坚决相守,任何问题便不会是问题,怕就怕,没那个心而已。”所以,她当初才没能守住,错放了他。

  “走吧!先离开这儿,若需要我代为解释,我也愿出面与陆姑娘说清楚,不使你婚约生变。”

  见她姿态洒脱,毫不拘泥,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春梦一场,天一亮,便丝毫痕迹不留。

  她甫迈出步伐,脚下一软,他赶忙伸臂,搀住她,脑海隐约想起,自个儿昨晚是如何孟浪粗狂地折腾她——

  那画面令他耳际一阵窘热,还有更多涌上心房的愧疚,心知自己必然是伤到了她,此时身子绝不会太好过,她愈是故作不在意的姿态,就愈觉对不住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事不出半日,已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他去了一趟陆家,没见着陆想容的面便让村长赶了出来,说是未成亲便背着想容与人勾搭,这种品行不端的下流胚子,说什么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再加上田元达煽风点火、四处造谣,说是多次见他们暗渡陈仓、野地苟合,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了……

  莫雁回想了又想,还是暂留了下来。

  她若转身一走,他纵有十张口也说不清。

  她是女人,所以了解陆想容的心思,今日若不证明他是遭人暗算,日后就算两人成了亲,心里永远埋着怀疑的种子,不知今日走了一个慕容夫人,几时又再与另一个女人勾搭上。

  要真如此,这亲他结了也是勉强,只是表面的幸福。

  他们两人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承受全村的不谅解,尤其是莫雁回,一个外来的借宿者,村民心疼陆想容,她承受的谩骂与累视绝对比他高上许多。

  同是一起犯的错,男人与女人,永远不会一样。

  男人,会被遗忘,女人,却会一生被轻贱蔑视。

  这年头不就是这样吗?高道德、高标准地规范都会女子贞节与操守,稍有疏失,便要冠上失贞败德、放浪轻佻的罪名,一辈子翻不了身。

  就像原本对她和善万分的旺婶,当天便将她逐出门,仿佛多留她一刻,便会玷污了门庭。

  他远远看着,上前抱过左臂上的孩子,拎起早先打包好、如今被扔在地上的行囊,“走吧!”

  不需多言,她安静随着他回到穆家老宅。

  “你暂时安心住在这儿,其余的,我们日后再谈。”

  “嗯。”也没问要谈什么,安然接受了目前的情况。

  有时他都想,她为何还能哪些沉定?明明最觉委屈愤恨的应该是她,却仿佛无关己事那般,安然自在。

  她曾问过他,“你要我走吗?我走了后你会不会比较好处理?或是要我留,为你解释清白?”

  “你……留下吧。”他当时思绪一团混乱,还没能厘清些什么,但本能地知道不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无关要她代为解释什么清白,而是——他亏欠她的,同样没能交代清楚。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讲?

  她不晓得,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那一夜,虽是受药力影响,可做了一回又一回,到后来,神智逐渐清明,他还是吻她、抱她、进入她的身体,他不是一整夜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懂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自有意识地眷着她,更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是说,心里只容得下死去的丈夫?那又为何与他——

  她没有抗拒,再受药物所惑,也能确定自己并未迫她,她是心甘情愿,以身体换得他的安好。

  她待他太好,从钱财到身子都不吝于给予,若说这背后的因由他还想不明白,那未免矫情。

  他想了一夜又一夜,深思熟虑过后,想明白了,心里也有了决定。

  他问她:“我与想容谈清楚,你要嫁我吗?”

  正在房内哄着孩子睡的莫雁回,动作一怔,抬眸望他,“什么?”

  “我说,嫁我,要吗?”

  “那陆姑娘……”他不是说,娶陆想容是他的梦想?

  “我与她相识半年,还没有那样深的纠葛。”也幸好还没有,来得及,喜爱之心自是有的,可权衡轻重,他知道何事应为,何事不可为。

  他势必是得辜负想容了,因为他亏欠另一个人的更多,他们的事早传开了,连大哥都来关切问上几句,旁人看她时的异样眼光,他不是不晓得,若不担起责任,她要如何做人?

  “你的意思呢?若愿嫁,我就娶。”

  “好。”没有矫作的寻思矜持,她答得俐落。

  “不过……”他沉吟了下,“有些事,还是得先跟你说清楚,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婚事我会先问过他,另外,我希望你也能与我一般敬重他,可以吗?”

  “当然。”

  “另外,婚事一切从简,礼数到了就成,总得顾虑陆家那一头的感受,希望你能体谅。”辜负想容已经够说不过去了,若再大肆铺张,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懂。”

  “嫁了我,吃苦是必然的,我无法让你锦衣玉食,我知道你不缺钱财,可那来自慕容家,我也有男人的尊严,希望你明白,那些——将来就留给两个孩子。”用她前夫的家产度日,他怎么想都不能接受。

  “好。”虽然事实与他以为的有些出入,但钱财确实来自慕容家没错,她也没与他多作争辩。

  “还有——”她始终安静聆听着,他忽然有些心虚。

  自己条件开出一长串,她照单全收,逆来顺受,倒显得他存心欺人似的,难得她捺得住性子,要换成旁人,嫁来吃苦,有钱还不能用,早跳起来骂他刁钻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改问:“你呢?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想了又想,还是摇头,“没有。”

  想起来……很不平等。

  他又是一阵气虚,连忙自己开出一条保证,“我会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嗯。”她不甚在意地应和,像是压根儿未曾怀疑过这一点。

  “还有、还有……”她这般淡定无所求,他倒词穷了。

  “穆阳关。”所幸,她浅浅地接喊一声,化解了他的窘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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