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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他犹豫着不知该安慰、还是推拒这不合宜的接触。

  天人交战了半响,最终仍是伸掌,朝她肩背轻轻拍抚。

  “会有人看见你的好,他不值得你伤心。”

  她才不是在为孙秀才伤心,是为他心酸难受。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穆浥尘,能遇上一个,是她今生之幸。

  她的想法,他尊重。

  她要嫁,他替她找最好的男人。

  她要做的事,他从无第二句话。

  如此知她、懂她,也——惜她。

  “你……以后不希望我做的事,可以直说,我会听。”她吸吸鼻子,闷嗓自他胸怀逸出。

  “嗯。”迟疑了会儿,他低低吐声:“那孙秀才那儿……往后少去,可以吗?”

  “好。”

  到底是谁说,会听他的话的?

  承诺言犹在耳,转眼又不见人影,甚至变本加厉,日日摆摊回来就不见人影。

  真有那么放不下吗?

  罢了,反正他也没有当真,以为她会听自己的话。他没那立场,也没那地位。

  他去大牛哥那儿帮忙宰猪,分到一块猪肉,还将拜祖先的鸡腿分了只给他,他道了谢,小心包好,打算晚上给她加菜。

  牛婶看着他的举动,笑叹。“你呀,什么好料的都舍不得吃,老想着要留给那丫头。”

  “应该的。”这没啥好说嘴的。她那个人老想着别人,他若不替她想,还有谁会?

  “我知道你宠她,可也别啥都顺着她,有时也该说说她。”这两个人,牛婶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总以家仆自居,可小雨儿根本也没将他当外人。再说了,哪个当人仆奴的会当到他这步田地,万般设想,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全为她做尽,世上要真有这种家仆,多捡几个回来也不蚀本。

  依她看呀,他三分不像家仆,九成倒是适合当夫婿的料,虽然没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可为人踏实、肯吃苦又懂得宠人,全村子可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小姐……怎么了吗?”

  “你没听说呀?那孙秀才……哎呀,总之不是什么好话。何必呢?帮了人还要这样遭人贬损,不值得呀,你好歹说说她。”

  由牛婶支支吾吾的话意中,他多少也听懂了几分。

  所以——是孙秀才说了什么吗?

  话不必说全,只消随意推想便不难理解。那孙秀才自认为向她求亲已是纡尊降贵,蒙受拒绝心里头必然不好受,认为她不识抬举,这话传出来,能好听到哪儿去?

  可他又能如何?说了她也未必会听劝。

  “小姐……有她自己的想法。”最终,他只能如此回应。

  人家不当他是外人,可他自己也该谨守分际,别逾矩了。

  他的话,何足轻重?试过一次,就够了。

  他只需做好分内的事,其余的,不该多嘴,也不该插手管太多。

  “对了,下个月底,我家大牛讨媳妇,和小雨儿一块来喝喝喜酒啊,我替你们留个位子。”

  他低声应诺,辞了牛婶家,穆朝雨已经先一步回来,在灶边准备晚膳。

  他赶紧上前去帮忙,将带回的鸡腿分成两份,估量着她食量不大,吃不了这一整只腿,另一半可以留着明天吃。

  一旁洗菜的穆朝雨指尖碰了水,低不可闻地抽息,声音极轻,可他俩靠的极近,他自是没有错过。

  他偏头拎来她的手,瞧见上头几个明显是扎针所造成的细孔,有些扎得稍深,渗出血滴子便随意往袖口一擦。

  她现在不只送食哺娃,连缝衣补衫都做上手了吗?究竟要为孙秀才做到什么地步才够?

  她可知——可知人家压根儿毫不珍惜,何苦送上真心去让人践踏?

  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会教她伤心的话。

  “……我来洗。”唯一能做的,只有揽下她手边的活儿,让她好过些。

  一抹热...源由后头偎靠而来,他一阵愕然。

  “小姐?”她在做什么?

  “别动,一下下就好,我只是累了。”

  累了吗?

  他静立着,无声任她依靠。

  她将手伸向前头,拉长了臂膀,堪堪碰到他腕心。

  “你身子好像结实多了,现在换我要靠你了……”哪儿还有最初的病弱样呀。

  “是小姐调养得好。”

  “哪是啊……”这人说起谎来安慰人都不心虚的,她除了出一张嘴、开开药单,其余还不都是他在张罗。

  她双臂复而圈上他腰身。“不过无所谓,身子能养好最要紧……”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避开她的碰触。

  身子贴着身子,这姿态,太过亲密……

  再怎么任她胡闹耍赖,也该有个限度及分寸。

  “就好了,你去外头候着。”

  她耸耸肩,难得没与他辩,乖乖到桌前坐着,张口等吃饭。

  他利落地弄了盘青菜和蒜苗腊肉,再料理了颗蛋,最后端了两碗饭上桌。

  穆朝雨看了看自个儿的饭碗,再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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