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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只是摇头,抿紧唇不答。

  “给我一个理由。”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对女孩子如此用心,他不想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判出局。

  “因为……”她仰眸,定定迎视他,月光下两行清泪静静泛流,无奈而忧伤。

  “我身边有人了……”

  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她已经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把话说出口,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那么真挚又认真的心意,鞭得她心房疼痛莫名。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想点头,她比任何人都还渴望跟他在一起……只是,她没有办法,她从很早以前就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每次,只要想起他当时震惊而受辱的神情,胸口便紧得无法呼吸,夜里,再也不能入睡,总是辗转起身,看着他送给她的每一样物品,呆坐到天亮。

  “还没睡?”房门轻轻被推开,送来温暖关怀,十数年如一日。

  她闭了下眼,不敢贸然开口或回头,就怕透出哽咽只会换来更多无止尽的追问,疲于应付的她,真的好累了。

  她比谁都深刻地体悟,再深切的关爱,如果不是自己渴望的,也只会成力心上的负担,驮负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还在生气?”门外,男人手足无措起来,没她允许也不敢踏进房门一步。

  “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再那么失控、胡乱吃醋了,你当然有交朋友的自由,以后没有你同意,我绝对不会对你乱来。”

  他不该看到她轻声细语和别人讲电话,就生气对她胡乱指责,可那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她没看到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特别,十足像是因爱情而散发美丽的小女人,嘴角甚至浮现少有的笑意,他怎么可能不慌?

  等了她那么久,几乎为她付出一切,他无法接受她最后不是他的!

  他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慌了,强烈的恐惧主宰了他的思维,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但,再怎么说,对女孩子使用蛮力就是不对,他不该枉顾她的意愿,强索亲密来安抚自己的惶恐。

  直到她累了,不再抵抗,在他身下静静流泪,语调空洞而绝望。“难道我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的人早就卖给你,连思想的自由都没有?”

  怕是那一刻才猛然惊醒,自己的行为有多混帐。

  她是他这辈子最想呵护的人,他却差一点就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伤害了她。

  想到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他冷汗渗体,迅速收了手,她吓坏了,惊慌地夺门而出。

  一直到今天,她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一下,怕是气还没消。

  “盈袖……”软软的讨饶声听起来可怜兮兮。

  她掩去眸底的意绪,牢牢锁回心灵深处,不透出分毫,这才转身面对他。“你不是刚下班?不累吗?还不快去休息。”

  “不累不累不累!”冯思尧连声道。她肯跟他说话,再熬个十天十夜的大夜班都不累。“盈袖,你原谅我了?”

  她若说不,他会继续在心里自厌自责吧?这几天,他也不好过。只是他不知道,她的沉默、她的黯然神伤,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愧疚不是没有,为了让她全心全意地学舞,他放弃升学,牺牲自己来成就她的梦想,这些她都记在心里,不敢忘。

  她不是不知感恩,可是感恩和爱情是两回事,无法混为一谈。

  她的心,很清楚地知道是为谁而悸动。

  但是在面对这个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为她付出一切也不曾犹豫的男人时,她还能怎么办?

  她从来就无从选择。她几近无声地,轻轻叹息。“没事了,下次别再这样吓我就好。”

  “不会不会,我保证。”他神态激动,只差没指天立誓。

  “嗯,去睡吧。”

  “那你也早点睡,晚安。”得到她的宽宥,冯思尧终于能够安心回房,有个好眠了。

  而她,在他离开之后,动也不动地倚窗静坐良久,直到又一个夜晚过去,天际隐隐透出白光,她缓慢地拉开抽屉,找出纸盒,将里头的物品一样一样放了进去。

  小兔宝宝的捏面人手机吊饰、系在足踝间练舞时流光灿然的脚链、束发的小饰品、一张百听不厌的CD、一条适时送暖的围巾、顺手写下的小纸条等等……对了,还有手机,以及后来还是由季燕手中辗转收到的鞋。

  每个女孩,都该有一双美丽的高跟鞋。

  他留给她的字笺,从来不曾署名,或许是仍把她最初的话记在心上,怕造成她的困扰。

  指腹依恋地抚过上头的字痕,每一笔、每一画地模拟,感受他最后的心意,而后——

  将最后一张字笺也放了进去,盖上盒盖。

  也好,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想他独特的温浅音律。微笑的模样。望着她时限神的专注。那日午后,安然枕卧在她腿上的微醺睡容。还有——当她说出那句伤人言语时,他惊痛而难以置信的神情,在脑中一遍遍回想,反覆折磨自己,痛得无法入睡。

  一切,都到此为止。

  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让一切回归最初,他只是学妹的哥哥,而她……也只是他偶然相识,众多女孩中的其中一个。

  何况,在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她让他那么羞辱、那么难堪,往后,更不会再多瞧她一眼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男人,以他的条件,有太多太多数不清的女孩子为他倾心痴狂,不会也没有必要将她惦在心里。那只是一段偶然产生的错觉,很快便会淡去,再过些时候,走在路上遇到,他会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每每走到这里,手中的纸盒就是交不出去。

  她知道他在这里,除了早上的两堂课外,都在协助吴院长整理明年度要出版的学术资料。

  “咦?同学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正走下阶梯的男孩不经意多瞄了她一眼,打住前行的步伐。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刚上楼时就看见她,下来以后她还在这里徘徊。每一名面露彷徨的女孩,都需要绅士们的关怀。

  “哲学系办。”显然她记性比对方好一点,一眼就认出他是圣诞节前一个礼拜,有过一面之缘的主办人。

  “喔,我想起来了,那天就是你来接杨学长的嘛!”他们学长可是出了名地洁身自爱,虽然异性缘超好,可是对每个人都W温文有礼,谨慎地保持着亲切却又不会造成暧昧遐想的距离,会在微醺时主动拨电话联络的人,关系必然非比寻常。

  瞧见她抱在怀中的物品,当下恍然。“原来是你啊!”

  冉盈袖不解地回望。

  “就是这支手机啊!那是学长准备的,要我拿来当那一天的交换礼物,他说朋发的手机在练舞时摔到了,时好时坏的,想送又不希望对方有压力,才用抽到的礼物当借口,反正我也省下买礼物的费用,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还刻意造就一半的既定事实,演戏都演了十足十,她不管向谁打听都不穿帮。

  原本是不应该多嘴的,但是难得学长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有心,看他对一个人好还要绞尽脑汁、万般迁回,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这女孩不晓得他的用心良苦,真的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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