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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料准她要说什么,他直接阻断。“那是爹要给你的嫁妆。陆武总是个男人,若成亲之后还住家里,倒像是招赘了,虽然他不在意,可总得顾及男人的体面,夫妻相互体谅,多关注丈夫的心情,夫妻感情才能长长久久,懂吗?”

  留她,担心陆武心里头不舒坦,放她去,又怕她受苦,只能留心替她打点好,确保她衣食无虞。

  “哥哥,你待我真好。”尽管他拿爹来挡,但她知道,那是他的心意。

  为了她,他太费心神。

  “应该的。”

  生了岁儿后,娘的身子骨差了许多,爹几乎将大半心思都放在陪伴娘亲上头,设法调理娘亲身体,她欲出嫁,总得多担待些,不教爹娘操心。

  何况,长兄如父,他不替她盘算,岂不教夫家瞧轻了她。

  他明白陆武将她看得比命还重,只是这桩婚事,全城里都在看,她委屈了这么多年,得替她讨回一口气,风风光光出嫁,不能教她失了颜面。

  “那哥哥呢?何时替陆家讨房媳妇,传承香火。”陆家三代以来,一脉单传,就靠他延续子息,可瞧他态度不愠不火,看似一点都不急。

  她踱向桌前,从搁放的画轴里随意挑了几幅细看打量。

  “她们不好吗?”她瞧都觉得挺不错的呀,眉儿弯弯,脸容细致,一派大家闺秀。

  陆祈君神情有些许不自在。“暂时还不想,过两年再说。”

  她偏头思索。“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盼儿替你留意。”

  他神情愈见僵窘,完全失了食欲。“我们不能别谈这个吗?”

  为什么?哥哥不想成亲吗?有个心爱的人,体贴照拂、知心相伴是很好的一件事,像爹娘那样,她一直都好生羡慕的,也好庆幸自己有武哥,难道哥哥不想要吗?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的事不用你烦恼。”

  “我?没啥事啊。”她要想什么?

  “陆武……待你可好?”他有眼睛、看得见,可总要向她亲口确认,才能安心,或者……死心。

  “很好,他待我极好。”提起心上人,芙蓉颊上泛起淡淡红晕,有了十八岁待嫁女儿的娇羞。

  他凝视着,强迫自己问出口。“你很爱他?”

  “爱。”她毫不犹豫地说。“哥哥懂那感受吗?心里头放着一个人,活着就有方向,暖暖的、很踏实,想起他的时候,知道他也在想着我,会很快乐、很满足。”

  陆祈君静默了。

  他懂那种感受吗?

  不,他不懂。

  他心里也放着一个人,可每当想起她时,也比谁都清楚她想着的人不会是他,针扎的刺痛,年复一年,他不曾尝过爱情里的快乐,从没有。

  苦涩无边无际地蔓延心房,却不能说,没有抱怨的余地,只能一次又一次,往腹里吞。

  “你快乐就好。”他垂眸,食不知味,无觉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嫁了陆武是她所盼,她会快乐、会幸福,这也就够了。

  其他,无需再多言。

  “哥哥,谢谢你,这些年,凡事替我设想,我都不知该如何回报。”许是出阁在即,以往不曾说出口的温情话语,突然冲动地想一吐为快。

  “谢什么,谁要你是我妹妹,不为你为谁?”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他待她好,没那么理所当然。“我明明……明明就不是,可是你一直将我当成亲手足关爱,还有爹、娘……我……”

  执箸的手顿住,他错愕地瞪住她。

  “谁又对你嚼了舌根?我不是说过,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

  “是不是真话,我能判断。幼时不懂,大了总明白,爹与娘分离九年,你是爹走时,娘肚子里正好怀上的,那我呢?五岁的我哪儿来的?娘爱恋爹爹甚深,自是不会有其他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是娘生的?你们不说,是怕我觉得自己是外人,感到不自在,我很感激,但岁儿才是陆家唯一的千金,这是事实。”她故作无知,是不想辜负他们的心意,假装自己仍是天真幸福的天之骄女。

  陆祈君哑然。

  千瞒万瞒,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你……”他一顿,艰困地发声。“几时知晓?”又如何知晓?依她那性子,哥哥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是方的,她也会点头称是,怎会突然多心起来?

  “约莫是岁儿刚出生那年,我去娘房里想抱妹妹,听见她和福爷爷说的。”

  瓷碗不慎摔落,他震惊又错愕地起身,无法置信地瞪她。

  那不就是七、八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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