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楼雨晴 > 牵手 >


  这些人与她无关,她可以毫不在意,最多当没听到,他却不行。

  一个个都是他的长辈,一个个都是出于关爱他的出发点,他解释不清也得一个个解释,不能翻脸也不能转身走人,他才是最头痛的那一个。

  可是,他却向她道歉,向一个不痛不痒的外来客道歉。

  “没关系。”她只能这么说,淡淡地回应。

  “下次我妈再去的话,你打个电话给我,我来处理。”

  电话?

  她回想了下,才想起初来那一夜,他确实有在桌上留过字条,要她有事再联络他,但那支手机号码她从没细看,更没打过,早不知遗落到哪里去了。

  “嗯。”她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气氛再度陷入沉寂。

  他话不多,她也是。这条共同走过几回的小路,大部分时候都是两方沉默,就连他的名字——孟行慎,她都是在阿娇姨陈述他那段辛酸血泪成长史时才知道的。

  来到洪师傅国术馆,洪师傅用水将药草煮了帮她浸泡双脚,虽然她不懂明明只伤了右脚为何要泡两脚,但他说那是为了促进她血液循环。

  除此之外,还外加把脉,生平第一次体验针灸,就是贡献给洪师傅。

  “你呀,失眠、压力大、自我要求高,把自己搞得很紧绷?睡眠品质一定很差吧?”

  “……对。”因为来过之后,晚上确实好睡多了,有时可以一觉安稳到天亮,她也就配合着治疗。

  那个陪着她来的男人,总是安安静静在一旁等待,偶尔洪师傅会与他聊两句家务事。

  “你工作压力很大吗?作息要正常一点,你荷尔蒙失调,生理期不太正常对不对?这要不调理好,以后会比较不好受孕。”

  被问到最后一句,她本能地瞥向杵在一旁的男子,他神色微窘,识相地避开,到屋外等待。

  洪师傅笑了笑。“我听说了喔,你们最近打得火热。”

  “洪师傅也听这种小道八卦?”

  “人生苦短,总要自己找些乐子,听听何妨?”洪师傅熟练地在她脚上找穴道,俐落下针。“你呀,就是太不懂得善待自己。”

  姜若瑶偏头。“怎么说?”他们……没很熟吧?怎么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看过的人事物总是比你们年轻人多。很多人一生都在自我要求,求最好的表现、求最高的成就、求最完美的爱情,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很多女人追求了一生,到头来才发现,她要的只是一个稳定而已。”

  “稳定吗?”这两个字看起来简单,追求起来却好难。

  洪师傅说的,她也懂,那么认真在过生活,为的也只是不负自己、不负于人,她要什么,一直都很清楚,却也一直要不到。

  到最后,茫然得几乎要迷失。

  “阿慎小时候不太快乐,他阿爸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学功夫,想说让他转移一点注意力,也顺便练练身体,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小时候又瘦又弱,不说话也不理人,让人以为有自闭症。”

  姜若瑶眼神有丝疑惑。话题什么时候跳到这里来?

  “但是他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和目标,你不认为他也是认真过生活的人吗?”

  “他是。”每个人对认真的定义都不一样,像他那样确切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认真的一种?

  “再说啊,你看阿慎体格多赞!练过功夫的男人,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啦!”表情一换,立刻三姑六婆起来。

  原来,这才是结论。连他也和那些婆婆妈妈一样,来强迫推销吗?

  “你觉得我们会适合吗?”她反问。这群人怎么回事?离谱到天边去的八卦都附和得那么热烈。

  “怎么会不合适?你看阿慎第一次抱你来的时候,抱得多顺手!我从来没看过阿慎这么周全谨慎地对待女孩子,他对你一定有意思的啦!”一个是强壮可靠的男人,一个是娇滴滴需要被呵护的小女人,多搭!“真的,你要好好考虑,错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是吗?”

  眼角余光瞥见杵在门口站卫兵的那尊门神移步要进来了,洪师傅赶紧敛眉正色补上最后一句。“他是一个有肩膀的男人,可以给女人稳定和幸福。如果你要的是这个的话。”

  她不搭腔。

  “好了吗?”男人走进来,洪师傅已经在进行包扎。

  缠妥纱布,他习惯性伸手,让她扶着他臂膀起身,向洪师傅道了谢才一同走上回程。

  回程路上,同样是两方静默。

  顽皮的孩子骑着脚踏车由转角斜冲出来,她踉跄地退避,他急忙伸出手臂,将她护在走道的内侧。

  留意到他手臂还环在她肩侧,她退了一步,轻轻避开。

  一前一后沉默地各自步行了片刻,她突然开口。“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不是真信了洪师傅的话,认为他会对她有个什么,基本上他们之间的交集除了每隔一日固定陪同看诊之外,再无其他,她与他说过的话甚至还没有阿娇姨多。

  但是,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她不希望有任何模糊地带,造成他人的遐想,她目前最不想沾惹的就是感情方面的纷扰纠葛。

  他先是愣了愣,才领悟她这句话的涵义。“我再次代他们向你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顿了顿。“但我还是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话到了嘴边,决定不再多做解释,她改口道:“过两天,等脚伤好一点,我就离开。”

  他轻点一下头,没应声。

  送姜若瑶回去后,才刚到家,母亲便迎了上来。

  “阿慎哪,你跟嘿啰姜小姐——哇系公……你是不是真正揪甲意伊?”

  他停下脚步,侧眸瞥视。母亲似乎话中有话。

  “我的意思系公……伊甲李好像不太速配,咱家甘苦人咩!”

  这都市小姐看起来娇滴滴的,说话听起来就是读过很多书、很有气质的感觉,不自觉产生一股敬意,连跟她说话都会觉得搭不上,真的能适应他们乡下地方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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