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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找到了哥哥在台北的地址。

  她知道,如果她偷偷跑去找哥哥,妈妈发狂起来,可能会打死她,但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想念哥哥,好想、好想!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和爸爸一起死掉了。

  就在她生日当天,豪雨狂下,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家,奔向有他的城巿。

  坐在北上的火车里,她其实很害怕,她从不曾离家那么远,到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城巿,但是她告诉自己,只要来到他身边,

  就什么都不须害怕了……

  看着列车驶过一站又一站,她熟悉的、不熟悉的站名,一一从她眼前经过,每过一站,她就离家更远些,也离他更近些,只要这么想,

  她就能够等待。

  台北车站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这里人好多、月台好乱,和屏东乡下完全不同,看得她头都昏了,问了好几个人,坐错了好几班公车,

  终于找到哥哥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看起来满老旧的大楼,她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寄生活费给哥哥,要在这个大城巿里生活很不容易吧?他要缴学费、房租,

  还有生活所需……

  不过没关系,她高职毕业了,这三年她半工半读,也累积了一些工作经验,她不想再继续读了,反正读书不是她的兴趣,她要帮忙赚钱,

  不造成哥哥的负担。

  她按了门铃,可是没有响应,她想,哥哥应该是上课去了,他本来就是很用功的学生。

  没关系,她等。

  恼人的雨持续下着,完全没有止歇的倾向,她全身淋得几乎湿透了,冷得直发颤,但是哥哥一直没有回来。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她记不得自己等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雨打在身上,冷得快没有知觉,然后,她累得蹲下僵麻的腿,

  直到看见熟悉又似陌生的影像,在模糊的视线中凝聚--

  “我说现在的人啊,吃好穿好、养尊处优,把心灵都给腐蚀了。古有明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明末有吴三桂卖国求荣,

  清末有慈禧老妖婆,干出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鸟事,在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的民主时代,更有为了不想淋成落汤鸡,

  干出宵小勾当的无耻之辈,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自保当前,什么礼义廉耻都没了……”

  “你念够了没有?”被一场雨困在屋檐下,沉瀚宇心情已经够烦躁了,室友还在耳边聒聒噪噪的,谁受得了?

  不过丢了把伞而已,有这么严重吗?而且还是他的伞,他都没唉了,这家伙叫什么春?还丧权辱国咧!

  “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谓一叶知秋,见微知着,由小地方往往可以看到大隐忧,我们淋雨事小,国人道德指数低落事大。”

  “这又干道德低落什么事了?”败给他了,居然能唬烂一堆长篇大论。

  “为什么没有?我们只是进去买两碗泡面而已,出来伞居然就不见了,此等俐落身手,怎不教人感慨万千?最最无耻的是,我们已经够穷了,

  他别人不去偷,反而找我们下手,偷一个比他还穷的人,此等泯灭良知的行径,你说我该不该诅咒他跌进臭水沟,弄得比我们还狼狈?”

  沉瀚宇懒懒地瞥他一眼。“早上出门,我提醒过你要带伞的,是你自己嫌麻烦。”反正这家伙会死皮赖脸地挤到他伞下,怎么赶都赶不走,

  有没有伞都一样会淋湿,伞丢了也没必要费事去表现哀痛。

  “我哪知道你那么神?说下雨就真的下雨。”齐光彦喃喃咕哝。

  “不是我神,经验告诉我,每年这一天通常会下雨。”

  “你干么没事注意这一天下不下雨?”齐光彦奇怪地瞥他一眼。

  沉瀚宇被问住,神情一阵恍惚。

  视线投向雨幕,他衡量了一下距离,深呼吸,打算一口气冲过这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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