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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爸爸说,不准她高中毕业前交男朋友,现在,她读大学了,还是没有交男朋友。

  她身边其实不乏异性追求,但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贺大哥相比,没有贺人哥成熟稳重,她不要;没有贺大哥细心体贴,她不要;没有贺大哥学识丰富,她也不要……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贺大哥是独一无二的!

  初秋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凉意,然而,言子茗的心情却处在冰冷寒冬!

  走在教室的走道上,手里翻着各科平时小考的测验卷,她颓丧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太专注于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擦撞了一下,考卷掉了满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男孩有风度,先向她道歉,弯身帮她捡书时,不经意瞄到考卷上一堆红字,还有上头的名字,他咦了声。“学姊,是你啊!”

  一声学姊,喊得她好羞愧。

  她比人家早一年进来,人家一年级新生基于礼貌喊她一声学姊,可是人家读一年级,她也读一年级,而且还同班,这就有点……

  丢脸、丢脸、好丢脸!

  忍着想往地洞钻的羞耻感,她东一张西一张地捡着,一阵风吹来,考卷散了一地,捡一张又掉一张……

  学弟实在不忍心,同情地伸出援手,她匆忙接过,像要掩饰什么地落荒而逃。

  走廊尽头,和系主任交谈到一半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弯身捡起地面上的考卷——一堆赤字。

  角落上头,清清楚楚的18分,不容错辨。

  系主任正在夸耀本校校风多优良,学生素质有多高,个个都能燃起老师惜才、爱才、育才的热忱,在这里教学定能一层抱负……天花乱坠到一半,嘴巴塞下一颗卤蛋。

  豆大的汗珠滑下额际,系主任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呵呵,是少数特例。”头顶小鸟乱飞,气氛真尴尬。

  然而,不合逻辑地,男子微愣之后,唇角浅浅扬起,目光拉向远方模糊的纤细身影,勾出一抹久违似的温暖笑意。

  校园一隅。

  她缩在树底下,忍着眼眶的泪水。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分数,她怎么拿给爸爸看?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大家都不会怪她,还会拚命地安慰她,但她就是觉得好难过,如果她的成绩有哥哥的一半就好了,那她就不会看着同学都升二年级了,她还在读一年级,而且还不晓得要读多久——

  她很担心、很担心啊,会不会四年之后,现在的学弟都拿到毕业证书了,她还在读一年级,然后还要上台为毕业生献花?

  呜呜,她不要、不要、不要!那好丢脸哦——

  翻出考卷,眼花撩乱的红字,让她好没辙。

  如果贺大哥在就好了。

  大家都觉得她很没救,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只有贺大哥,他不会这么觉得,也总是有办法让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一直没遇到像他那样的老师,懂她、包容她,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有办法教会她。

  每当读书读到想哭时,她就格外地想念他。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呜呜!我好想你……

  将戴着手链的右手腕移向心口,左手密密贴着、护着,无声掉泪。

  对读书,她已经很没信心了,长期的挫折感,已经磨掉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毅力,反正她再怎么读,成绩还是一团糟,她怀疑自己可能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硬撑只是在浪费钱、浪费时间而已。

  “哭得这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头顶传来一道低低柔柔嗓音,沉浸在悲伤中的言子茗无心理会,埋头猛掉泪。

  “要不要面纸?我可以借你。”头顶的声音不放弃询问。

  这两、三年来,类似的搭讪碰多了,已经不觉得奇怪。她无心搭理,头仍是没抬,努力维持悲伤。

  “那手帕呢?我不会要你洗好还我的。”简直像不懂放弃为何物的商人在推销商品。

  发现这个人持续骚扰,让她很难专心地悲伤下去,她生气了!

  没看见她考不好,正在自责伤心中吗?这么烂的成绩,如果不哭,她会良心不安的!他就不能让她好好地、专心地为自己的成绩哀悼一下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走开——”

  上头传来一阵叹息,揉了揉她发顶。“那好吧,等你哭完再告诉我。”

  这举动——

  她一怔,整个人像被雷劈到,火速抬头。

  俯视着她的男人,眸光清亮,笑意浅浅。

  贺大哥?!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些年,日里夜里、连睡梦中都盼着他回来,那么深、那么浓的想念,却没敢期望,有一天会真的让她给盼到——

  太大的冲击、太强烈的惊喜,倒教她一时回不了神,做不出适当反应。

  “还是不要吗?面纸?手帕?”顿了顿,朝她张开手。“还是——我的怀抱?我这人很大方的,说一声,我可以借你哭。”

  “贺大哥!”终于有了动作——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呜呜……贺大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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