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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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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该怎么样?像你一样指着她的鼻子碎碎念吗?”他不以为有用。 “你至少要告诉我啊!”那是她妹妹耶。 “你会大惊小怪。”小妹不让他讲,他能不顾当事人意愿吗?心心不是小孩子了,她有权决定自己的事。 “我大惊小怪?!”呃……好啦,当了妈之后是真的比较爱碎碎念,丈夫已经不只一次说她像唠叨老太婆了。 她泄气地垂下肩。“难道就由她去吗?” 傅克韫伸手揉揉她的发。“我来处理,心心也是我妹妹。”提供住所不是要让她逃避,而是让他们能确知她安好。那男人有心的话,会自己找到她,真没办法,小孩呱呱落地前,他也会用点小技巧让徐靖轩找到她。 杜宛仪仰头望他,了然地浅笑,暖了眸光。 这男人不说甜言蜜语,但顺口说出的寥寥数语,却比情话更暖心。 她的家人也是他的,她的事情他当成自己的在担待,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诉说这则讯息。 “过两天,去看妈妈吧!”她轻声说。 他的家人,也是她的啊!他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人,真的永远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前一刻,吃早餐时仍在说年底要带小外孙出国去玩,讨论该去哪个国家,下一刻,杜明渊就在杜宛仪面前倒下。 傅克韫做了急救措施,稳住惊痛慌乱的妻子,镇定地打点所有事宜,将岳父送医急救。 心肌梗塞,引发心脏衰竭,不到二十四小时便撒手人间。 杜明渊走得突然,没人预料得到,杜家上下一片哀沈。 无论是生前被捧在掌心万分宠爱的那个,还是被放逐边疆、盼一个关爱眼神盼了多年尚未等到的那个,都没有办法接受好好一个人突然说走就走的打击,悲伤怆恸,傅克韫担待着后事的处理。 头七那天早上,律师上杜家来,说杜明渊前阵子才说要重新立遗嘱,所有重要文件都在保险箱中。 问题在于谁也不晓得保险箱密码。 一般人设定密码,多半会用对自己别具意义的人或数字,接连试过杜明渊以及杜宛仪的生日未果,所有人瞪着保险箱,束手无策。 傅克韫沉默许久,突然念出一串数字。 杜宛仪讶然瞥他。那是……心心的生日。 他知道岳父的心事,知道他其实很爱小女儿,出事前一个礼拜,还交代自己出面买下徐靖轩隔壁的房子,留给小女儿。 处理完杜明渊的后事,律师公布的遗嘱,更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托傅克韫出面交涉购下的那处小套房,以及一笔信托基金,留给小女儿。 杜家大宅、名下现金,留给大女儿。 其余动产、不动产、股票、有价证券,一切的一切,皆由女婿继承。 这种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不合常理的遗嘱一公开,确实是众所哗然,连一向镇定的傅克韫都呆愣了好一阵子。 杜明渊等于是将毕生的心血,全留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谁也想不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律师告知遗嘱中附加的但书,这才恍然大悟。 傅克韫不得与杜宛仪离异。 用心良苦的父亲,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替女儿留住丈夫。 多悲哀,到头来,她仍是那个得用钱来绑住男人的女人。 多悲哀,到头来,他仍是那个为了钱而卖断终身的男人。 这纸遗嘱,让外界看待这桩婚姻的目光更加根深柢固。 虽说死者为大,可傅克韫实在无法不在心里诅咒杜明渊。 这么多年了,他不相信杜明渊会看不穿他的心意,明明知道他这辈子已经不能没有宛仪,何苦加这条但书,让他和宛仪的婚姻看起来简直像利益交换似的。 律师读完遗嘱时,他看向身旁的妻子,她一径沉默,恍惚的眼神,他看不透。 连着几天夜里,她睡不好,总是安静坐起,在黑暗中呆坐到天亮,这些他都看在眼底。 一切又将走回头路了吗? 一开始的立意不良,成了他婚姻里的毒瘤,它始终是存在的,它让他虚掷了十年婚姻,让他想对妻子说一句“爱你”,都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与她走到今天的地步,他不能、也绝不允许任何事物再来破坏他的幸福。 但是,一纸遗嘱,毁了这一切。 即使他们做了百年夫妻,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永远都无法确定,他与她在一起究竟是为了她,还是杜家的财富。 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为了财富而留在她身边的男人。 傅克韫痛苦地闭上眼,心里明白杜明渊是在惩罚他最初的诱婚行为,要他作茧自缚,他得到他要的了,可是,也失去了婚姻的自主权。 结婚、离婚都无法由己,一句“我爱你”,听起来只是更讽刺,谁信? 他完全没防到,岳父临走前还反将他一军。 这一将下去,完全是死棋。 杜明渊的报复来得好晚,整整十七年,他还真沉得住气。事实也证明,真的狠狠整到他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他在岳父生前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焦躁烦闷地瞪着桌上的照片,脑海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翁婿两人在这间书房的对话。 ——克韫,我们的棋局还没结束。 “您究竟想看见什么?”如同那一年,他问着照片里的长者,也在心中自问。 一直以来,杜明渊一心一意只想让女儿幸福,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幸福踏踏实实地落满胸怀?身为一名父亲,最想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真心真意地爱他的女儿…… 他一怔,忽然明白了杜明渊立这样的遗嘱背后的用意。 “是吗?你用这种方式,逼我做出抉择?”恍然大悟的同时,他既想哭,又想笑,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种结果。 “你赢了。”他会让杜明渊看到他想看见的。 他寻至花房,找到蜷坐在波斯菊旁,失神呆坐的妻子。 “宛仪,我有事跟你说。” “嗯,你说。”杜宛仪眼也没抬,无精打采地应声。 傅克韫坐到她身边,轻抬起她的脸容审视。“很苦恼吗?无法分辨我们的婚姻究竟是真心相守,还是名利成分居多?” 她无神的眼眸掠过一抹愕然。“你怎么会这么说?” “爸的遗嘱——” “不是!”她想也不想便否认。“我只是想念爸,心情不好而已,你不要多心。” “是吗?”他微笑,没与她争论。 “上一回,你用离婚协议书来表达诚意,为我们的婚姻努力,这一回,换我来向你表示我的诚意。”他递出手中的文件。 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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