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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这句话他已经数不清说了几遍,偏偏严子豪动不动就要跪他,不能说严子豪没骨气,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他也懂,这辈子除了风悠辰,他不曾跪过任何人,连风老太爷都没有,因为他由衷敬崇的人只有风悠辰,也只服风悠辰。

  风悠辰有些无奈。他早就知道的,严子豪这种正经八百的老实人是说笑不得的,瞧他立刻就当真了,这个死脑筋的家伙,真是固执得让人生气。

  “随便挑张椅子坐着。”实在受不了,每回一定要说同样的话,严子豪听不烦,他都说到想吐了。

  “是。”严子豪一板一眼地奉命行事。

  风悠辰再一次摇头,这人实在没救了,他早就放弃说服他的努力,他要高兴这样就由他去吧。

  “然后呢?”看破之后,他主动引回方才未完的话题。

  “根据属下观察,孟斯凡不轨的意图已是司马昭之心,不知堡主作何打算?”

  风悠辰冷冷地一撇唇。“企图吞下一头大象的蛇,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的错误,在于太自不量力,就算今日我无条件将傲风堡送给他,他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消化。”顿了顿,他眼中的嘲弄更深了。“愚不可及的蠢蛋。”

  好恰当的比喻。与傲风堡相较之下,孟家根本就微不足道,风悠辰只是不愿以强势压人,否则他只消一眨眼,明日孟家便成历史名词了。

  多年来跟随在风悠辰身边,严子豪自然了解主子的行事作风。

  “就这么放过他吗?”

  “怎么,难不成你真担心那条蛇会吞了傲风堡?”他戏谑地一扬眉。

  是有点担心风悠辰阴沟里翻船,毕竟暗箭难防。

  “就怕那是条含有剧毒的青竹丝。”严子豪暗暗咕哝,显然不怎么苟同风悠辰的宽厚为怀,人家又未必会心存感激。

  “我不晓得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和年纪有关吗?老人家都比较没魄力。”取笑意味更浓了。

  “堡主!”严子豪忸怩微赧地叫道。

  什么叫老人家?论年纪,堡主还虚长他数月呢!他看呀,是堡主变仁慈了,陷入情网的男人,连心房也变得柔软。

  思及此,他问:“属下知道没有权利置喙堡主的裁决,但,可否容属下斗胆问上一句,你的决定──和雨浓姑娘有关吗?”

  风悠辰一楞,轻垂下眼睑,覆去其中如晦幽沈的光芒,好一会儿,他轻缓地道:“我不愿让雨浓以为我公报私仇。”

  但他这样,不也同样公私不分吗?

  严子豪感到不安,这是风悠辰从未有过的情形,温雨浓带给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令人担忧。

  “恕属下直言,请堡主三思而后行,切莫让一个女人左右了堡主的判断能力。”

  “我连命都愿意交到她手上,放过孟斯凡又算得了什么。”

  严子豪闻言一惊,脑海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老者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莫非……真会一语成谶?

  望向风悠辰深沈莫测的容颜,他竟没来由地感到惊惶。

  下一次于风悠辰和雨浓之间掀起的激烈风暴,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用过餐后,她穷极无聊地倚在窗前,靠着窗棂看外头的雨点滴滴答答打了下来,愈下愈猛。

  食指无意识的轻画着窗户边缘,不经意捕捉到三、两名婢女走过窗前闲谈的声浪,由远而近──

  “孟斯凡太自不量力了嘛,也不秤秤自个儿几两重,胆敢以卵击石,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就是啊,听说堡主打算狠狠教训、教训他耶!”

  “可不是吗?堡主、严子豪以及几名管事都在议事厅里,就是在商议对付孟斯凡的事,看来,孟斯凡这次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谁教他不擦亮眼,惹怒了堡主,就是天皇老子也别想清心过日……”

  渐行远去的音量模糊难辨,雨浓只感觉到全身沸腾的熊熊怒火几乎快烧痛了她的心。

  风悠辰!你这个阴险狡诈、虚伪卑鄙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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