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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啊?”兰妃不由得低呼一声,悄悄的上下打量着朱允淮,唯恐他有闪失──直到两人目光不期然相遇,而她仓皇地别过头去。

  这些,朱允淮都看在眼里,深沉的苦涩浓得化不开。

  如今的她,还会在乎他的死活吗?

  “朱玄隶,你少在那里信口开河。我们几时遇到什么野兽了?”

  “难不成要我说,咱们的太子爷太丢人现眼,骑个马都会摔下来?我这是在替你留面子耶!”朱玄隶还振振有辞。

  “谢了!要不是你捣乱,我哪会摔下来?”他才不领情。

  “说话凭良心呀,太子爷!我要不‘捣乱’,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你──”朱允淮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气闷地灌酒充数。

  “都受了伤,就别喝酒了。”兰妃低声劝慰,眼中闪着不可错认的忧心。

  他侧过头看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将酒杯放下。

  既已负情绝意,又为什么还关心他呢?

  他不懂,真的不懂!

  又如果,她心中还有他,那又为何……

  她连他的心都伤了,还伤得千疮百孔、不留余地,伤得……连愈合的能力都没有!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那么这些微不足道的身外伤,她又何必表现得这般牵念?

  她好矛盾,也好让他迷惑。

  是否,有那么一点可能……她亦无奈?

  摇曳的烛影,辉映着陷入凝思的娇容。

  寝室之中幽幽静静,宽了衣之后,兰妃便挥退宫娥,独坐灯烛前出神静思。

  他可有记得上药?可有好生照料自己?就怕他满不在乎,总亏待自己……

  太多、太多的思绪,全都绕着那张丰采出尘的俊逸容颜打转,抛也抛不开……这个时候,他想必已就寝了吧?

  她对着烛火苦笑。

  有什么资格想他呢?她现在是连爱都爱不起他了。

  思及白天的点点滴滴,心头免不了又是一阵椎心痛。

  弄到这个地步,他对她怕是鄙视至极了吧?那字字尖锐的言词,全都刻在她的心版上,划下一道道的伤痕,教她几乎无法承受。

  原来呵,她终究是不够坚强的,本以为只要他好,她什么都能面对,却发现只消他一道冰冷的眼神,便教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允淮呀允淮,我们怎会陷入这种局面?

  一向只知他身世非凡,她万万也没想到,他会是当今太子,远远超乎她所想象的尊贵,难怪第一眼见到他,会觉得他清雅出尘的风华不容漠视、不容亵渎……

  轻细的开门声拉回她深陷的思绪,她秀眉轻颦道:“不是说全都退下,别来打扰我吗?”

  “是吗?本宫可不晓得。”

  出乎意料的男音吓了她一跳,回过身,见着那道伫立眼前的颀长身形,她赶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我是偷溜进来的,这一套就免了。”他迳自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偷溜?

  她张口结舌,看了看门外,然后局促不安地道:“夜深了,殿下您……”

  他怎会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呢?夜闯嫔妃寝房可是严重违反了宫廷规仪,要是让人瞧见,他们是十条长江都洗不清了。

  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她更加浑身不对劲。

  “睡不着,就过来找你聊聊了。”他像是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一派从容。“倒杯水给我好吗?”

  “是。”她只得硬着头皮行事。

  “告诉你一个故事。”挑眉看了她一眼,他指指身旁的位置。“坐下吧,我需要有个人听我说说积压已久的心事。”

  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不安地依着他的话去做。

  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将目光调开,思绪跌入不知名的时空。“你晓不晓得,一个男人,一旦动了真情,能够痴狂到什么程度?”

  她微愕,终于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不等地回答,他迳自道:“你一定不晓得的,因为你不是我,不会明白烈爱灼心的狂爱狂恨。这个故事,要从一年前,我一时兴起,微服出宫开始说起。一切就像是早已注定,我遇袭、受伤,然后与她邂逅,互许一世的鸳盟。

  “我满心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眷宠,所以将她赐给了我。为此,回宫之后的我,不惜违抗圣命,坚决与她相守,就算父皇为此而震怒,认为她会辱没了我的身分,我也甘心让父皇摘下太子名衔,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停了下,他回过头,看向她震撼的神色,轻嘲地一笑。“很吃惊吗?无法想象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舍下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极权富贵?”

  她掩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痴狂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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