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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懒得看。”倚窗而立的他,竟真的情愿看窗外的白云悠悠,也不屑瞥她一眼。“可是……”她好生为难地看着他。

  他看不看是一回事,她总不能不顾名节。

  “我可不可以进去换?”她小小声地问。

  “随便!”他烦躁地道。

  见鬼了!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每每迎视她盈盈如雾的明眸,便会莫名其妙的软了心,冷沈无感的心绪屡屡为她波动……

  又过了一阵子,她换好衣裳走了出来,湿透的发丝也已擦干,模样虽然还是有些许狼狈,但至少没方纔那么糟。

  “你可以走了。”他不带任何情绪地下着逐客令。

  “那,过两天我再将衣棠送来还你──”

  “不必。”他冷冷地打断,反正穿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被人群所遗忘的角落,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的出现,已严重打扰了他的平静。

  “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听清楚了没有?”

  秦云铮张口欲言,最后仍是在他冷锐的目光中噤声,愣愣地点了下头。

  夕阳余晖遍洒苍穹,染满了金光点点的清池。

  朱允尘盯视着水面,出神凝思。

  月余时光已过,他发现,他竟忘不了那张沈静柔婉的娇容。

  这些年来,他寂寞惯了,没有人会去正视他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在乎,突然之间,一名清丽绝俗的女孩闯入他岑寂的心湖,挑起点点涟漪……

  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排斥吗?如果他够诚实,就该告诉自己,他其实是怀念的。

  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懂过他,而这名女子,她懂娘的愁,也懂他内心的沧凉……

  微微一愕,他嘲讽地摇摇头。

  如刚似铁的心,不是早埋葬了唯一一处柔软的角落,学会无情地看待这个人世了吗?几时开始,他也会渴望温情?

  要情何用?

  就为了一个情字,母亲误了一生;也因为她的纯善,落得往后含冤莫白的下场,谁又同情过她了?甚至于──她凄凉悲怨地离开世间,那个无情的男人都不肯来看她一眼!他恨!

  恨世间的不公,更恨那个男人的寡绝,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人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不配!

  一国之君又怎样?在他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愚昧昏庸、是非不分的胡涂蛋!他从来都不曾稀罕过这个皇室长子的身分,但是该他的,若不讨回,他如何甘心?他曾在母亲遗体前发过誓,终有一天,他会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也为母亲受过的苦讨个公道。

  纵使,要他娶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幽邈的思绪,再次飘到数日前──

  “若娶了个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或不要?”

  耳畔,再度回绕朱玄隶深思的询问。

  答案,何须质疑?

  为了争这一口气,他不惜一切!

  “秦云铮──”他一字字玩味,冷笑着。

  尽管离群索居,有关宫廷之中的风风雨雨,他仍是时有耳闻。

  半年前,她与朱允淮成亲,未料,之后却传出朱允淮与皇上宠妃私通苟合一事,在宫廷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哼,好一对无耻下流的父子,真是丢尽了所有皇室亲族的脸!

  这就是他钟爱二十余年的儿子,那又怎样呢?最终还不是以尖锐的羞辱回报他。在听闻这个消息时,他很痛快。毋需他去报复什么,天理依然昭彰。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呢?攻于心计挣来这一切,谁又料想得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在皇室之中永远除名,一生颠沛流离?

  不过,之后的发展,却颇令他意外。

  早看透了这无情自私的男人,若他要秦云铮埋葬青春、守着贞节牌坊度此余生以维护皇室声誉,那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可没想到,他居然会不忍秦云铮“守活寡”,想为她另择佳婿?

  如果对象是别人,那倒也罢了,但他看上的,竟是朱玄隶。

  没错,他承认,朱玄隶是卓伟不凡,但是这么做,未免有违伦常。他这皇帝老子,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荒谬地要朱玄隶娶堂弟之妻为妻?并且不惜以皇位做为交换条件……

  放眼所有贵族宗亲,条件最出众的,除了朱玄隶,确实不做第二人想。难道,他真是为秦云铮设想,甚至不畏人言?不理会世俗礼法?

  这股超乎寻常的疼惜,未免……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龌龊,但他无法不往这个方向想。若非两人之间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幽昧情怀,又何必……

  这样的女人,难怪朱玄隶宁可放弃大好江山也不屑要!

  而他呢?居然不得不娶这残花败柳!

  不甘呀!他恼恨地握紧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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