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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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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最先接触到的,是她眼底淡淡的泪光,还有额上的血迹。 “关你屁事。”被握得有点紧,紧到手腕发热,她粗鲁地甩开。 “你又打架了?” “要报告教官吗?去啊!”她冷讽。“要不要我把我们学校的电话告诉你?” 他就知道,她还在记恨。 他轻叹。“打架不好,你自己也会受伤,而且你父母——” “言洛宇!你有完没完?!雄中的资优生了不起啊,我父母怎样不关你的事,我毕不了业更不会死,你再多说一句,我保证我会揍你!” 被女生一天到晚威胁要挨他实在不是多光荣的事,而他更是清楚地知道,她打起架来强悍不输男人,几个大男人都会被她修理得金光闪闪了,他必须羞愧地承认——好吧,真要动手他绝对打不赢她。 发狠地撂完话,他这个被威胁的人都还没脚软,她反而先蹲下身去,将脸埋在膝上。 气氛静得有些怪异。她——该不会在哭吧? 这一刻,他竟奇异地看穿她外表强悍,内心其实极其脆弱,所以才会用更尖锐的芒刺武装自己,尤其针对他…… 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她对他会特别尖锐敏感?他明明没做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无助,饱餐过后的阿猫阿狗一一趋靠向她,围在她脚边,安心地偎靠撒娇。 看她伸手安抚每一只饱足后的猫兄狗弟,他轻道:“你看,我只是有利用价值而已,它们的心还是向著你的。” “这还用你说?”她不领情地轻哼,嫌他太吵! 言洛宇蹲身,隔著一小段距离审视路灯下的她。 额头上的伤还带点红肿,应该是砸出来的,可是她其他地方并没有伤口或青紫,有可能会是打架而来的吗? 每次走进家门前,丁群英都要再三犹豫。 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里头静悄悄的,应该是睡了吧? 她松了口气,推开客厅的纱门,一阵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必须要暂时闭气才能不被醺昏。 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窗户让空气流通,冲淡这股由菸味、酒味融合而成的难闻气味。回头审视凌乱不堪的客厅,弯身收拾满桌的杯盘狼藉,地上的空酒瓶、花生壳、菸屁股,还有——碎掉的玻璃杯。 她摸摸额头上的红肿,血迹已经凝固,但是心中长年滴血的伤口,从来没好过。 双腿一弯,她跌坐在凌乱的地面上,抱著膝将脸埋入。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个人见人爱、师长欢迎的好孩子?她要是认真读书,不见得会比言洛宇差啊!问题是,她必须没有一个酒鬼父亲、抛家弃女的母亲和从来不曾安宁过的家庭…… 她是不学好,她是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那是因为她没有学好的空间,那是因为这个环境教会她,必须够强悍才能保护好自己,成绩于她而言,根本是不实用的废纸一张!爸爸不会因为她考了好成绩就少喝点酒,更不会因为她一张漂亮的成绩单而停止发酒疯。 长久以来,活在没人在乎、没人关心的角落久了,从不指望有谁懂她的心情,只能在流浪猫狗身上寻求慰藉。今晚,意外有人慰问相陪,却是她一直以来最排斥的人—— 为什么要针对他? 为什么特别讨厌他? 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直到稍稍懂事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态,原来,她只是嫉妒。 嫉妒他有人疼、有人在乎。 嫉妒他有温暖的家庭、恩爱的父母。 嫉妒他哭泣时,有人把他抱在怀中慰哄。 嫉妒他拥有她最渴望、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同样的年纪,却那么不公平?在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年岁时,每天看著他的父母轮流牵他的手到幼稚园上课,亲亲他的脸颊道别,她就是气!只能不断地欺负他,以取得内心的平衡。 更多年之后再遇见他,他仍是父母、师长的宠儿,拥有数不清的关爱;而她,连想找个在乎她的人,都好难。 温暖安逸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温润如水的脾性、清逸文雅的气质。反观她,脏话满口、举止粗野,任谁看了都会皱眉…… 差好多,真的好多。 这样的差异,让她在看见他时,就是没办法给好脸色,处处恶整。 她一直以为,他心里一定恨死她了,可是在同学鼓吹下学抽菸那一次,他帮忙掩饰的行径,著实让她感到相当意外。 后来,这个她一直觉得单纯得像白痴的资优生,不知不觉让一票女生芳心暗许,得罪了一堆泡不到妞的失恋人,居然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当她知道他脚踏车被放风、课本桌椅被恶搞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火大,揪出那些人单挑! 也许是想还他的人情吧,她丁群英不欠人。 没想到,她生平第一次良心发现,他居然扯她后腿,送她两支小过当回报,她气得险些没脑中风。 这个笨蛋!他果然只适合被虐待,她以后要是再对他好,她就是比他更笨的世纪大笨蛋! 就算……他的笑容很温暖。 就算……他今晚的陪伴很窝心。 就算……他安慰人的嗓音还满好听的。 就算……就算……唉!当个世纪大笨蛋会不会很丢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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