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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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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大春兰先惊叫了起来。 “你不知道她是谁?”老三秋菊也难置信的来回望着希平和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女孩。 老二水莲盯着敏箴身上的制服。“我的天啊,她是这里的服务生,她穿着这家酒店的制服。希平,你怎么会笨到去招惹这里的员工,这样外人会怎么说你?” “我要理人家怎说吗?那有什么差别吗?”希平闷哼了一声斜躺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望着面前的五个女人,语气里有抹不去的苦涩。“人家说的是哪个我,又有谁能弄明白呢?” 春兰焦躁地伸手想遮住希平的嘴,但被他给挥开。 “希平,你别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 “是啊,希平,妈的病情最近才稳定了下来。”老二水莲谨慎恐惧地看看在一旁的敏箴,轻声地说道。 希平的反应却是摊开手地放声大笑。“来不及了,刚才这小姐躲在餐车里,把我跟你们讲电话的内容都听得一清二楚了,还有先前的那堆记者,你们现在才想到防外人,还来得及吗?” 这下子敏箴立刻成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方家四姊妹不约而同地向敏箴靠拢,面色凝重的准备盘问她。 “小姐,你躲在餐车里有什么目的?”四姊妹中的老大春兰,充满了威严的气概,大有法官审案的架势。 “我……”敏箴吞吐吐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藉口,但是此刻她的脑袋中似乎装满了浆糊,一片空白。 老三秋菊将敏箴一把拉了过去,将她按坐在沙发上,充满婉约笑容的凑近她。“只要你老实说,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是……房务部门……噢,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到你的上司那里去告状,只要你把刚才听到的事,全部忘了就好。” “是啊,如果你想转工,到奇佑实业工作,那也没关系,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了。”老大春兰也加入利诱的行列。“你就当作是作了场梦,天一亮就什么都没有了。” 敏箴紧张地舔舔唇,露出不自然的笑脸。“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很好奇总统套房是什么样子,所以……所以想偷偷进来参观……” 敏箴的答案似乎很能令她们满意,只见四姊妹都松了一口气般的拍着胸口。 “我以后不敢再这么做了,请问我可以出去吗?”敏箴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溜再说。 在姊姊们应允之前,那个一直坐在沙发上,用他斜吊得有些撩人的桃花眼盯着敏箴瞧的方希平,却打破沉默,丢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她在说谎!”他说着还露出狡猾的笑容,走到敏箴面前,居高临下的对她挑了挑眉毛。“你刚才不是才跟一个同事进来整过房,我还给了你小费,我不相信你的记性这么差,刚看过的地方又忘了。” 方家四姊妹闻言面面相觑,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回敏箴身上。 “我……我……”完了,他竟然记得我刚才进来过,这下子该找什么理由开脱呢? “噢,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冲着希平来的吧?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开放,但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倒追男人啊!”老么雪梅摇着头吧道。 连带地其他三姊妹也对敏箴露出了鄙视的目光,这令敏箴又急又气的整个脸涨得绯红。 “我才不会对他这个花花公子有兴趣哩,我真的是想来参观总统套房的,谁知道他会衣冠不整的在这儿晃来晃去。”敏箴气愤冲动得忘了自己偷潜进来被逮到的狼狈样子,竟抬起头来不服输地瞪着方希平大声反驳。 该死,这家人没事干嘛都长这么高?敏箴不自觉地伸手揉揉酸的脖子暗骂在心里。 方希平用手指揉揉鼻子,嘴角露出一丝颇感趣味的笑意。“小姐,我在我的房间里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你管得着吗?我并没有邀请你来参观啊!” 语塞的敏箴被他堵得没话可说,只好气呼呼的嘟着嘴,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脱身。 “大姊,我看她既然不肯说实话,干脆叫酒店的职员把她送到警署,当小偷处理。”希平朝大姊使着眼色,故意不再看着敏箴说道。 该死,看她那么清纯可人的模样儿,我还真忍不住的想相信她的自辩了。 而她刚才又听到了多少呢?在奇佑实业里面,所有的人都知道希平跟希安两兄弟是老板娘方李秀柑心头的两块肉,尤其是老么希安,温文儒雅,向来都是母亲秀柑的心肝宝贝。 不太健忘的人,应当都还记得几年前有件十分轰动的大新闻,那就是方家的老么,奇佑的小少爷方希安和一支由不同国籍的人所组成的探险队到亚马逊河探险的新闻。 希安大学念的是人类学,在得知国际间有个探险团要深入亚马逊河丛林深处去造访食人族时,立即表现出极度的关切。不仅捐出大笔大笔的款项,他还兴致勃勃地展开游说,举办筹款餐会,安排探险队的成员到香港演说。 近年来香港人的环保意识日渐提高,不少知名人士都大力宣扬保护自然生态的重要性。这次奇佑实业赞助亚马逊河探险团进行热带雨林和原始部落的研究,也就成为了城中的热门话题。 而探险队也基于回馈的条件,不时传回新的进展。他们深入那可能从来没有文明人进去过的丛林之间,发现了几种可能追溯的史前低等动物,这消息大大的振奋人心,而使希安更是向往得寝食难安。 “妈,这是人类史上的大事,我希望我也能在那里。”拿着刊载着探险队已经和食人族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后受访内容的报纸,希安像是吸食了迷幻药般的亢奋。 “希安,那些可都是会吃人的野蛮人,你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况且你哥哥才刚从美国回来,你们兄弟也该好好的聚聚。”秀柑不只一次的否决了希安蠢蠢欲动的欲望,一再地阻止他到那几乎与世隔的世界去。 希安难掩懊恼地哭丧了脸。“妈,从小我就没有忏逆过你的任何意思,就这一次。妈,我一定要去看看,这是一生中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再说哥哥已经从美国回来,他可协助爸爸了。” 就在希安的苦苦哀求之下,秀柑终于软化下来,但附有个条件——不可以太接近危险的地方——然后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远方的希安。 希安在最初倒也还遵守他的承诺,但在愈接近食人族聚居的大本营所在地之后,他再也不记得自己所做的保证了。在一次热带雨林常有的大雨过后,希安神秘的自他们所驻扎的营区失踪。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之下,方家派出大批人马,重金礼聘一流的侦探,甚至连警犬都派上用场,但仍找不到希安的下落,连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漫长的搜救过程历时一年多,最后在不得不放弃的情况下停止。专家判断希安可能被某支他们所不熟悉的食人族给掳走,后果自然是凶多吉少。 消息传回香港,最先因受不了而崩溃的就是秀柑,她不断地自责当初为何要答应希安冒险,事到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她整日以泪洗面,因而病倒。 躺在病榻上的秀柑像没有意识般地活着,而后有一天,当她在接过希平端给她的开水时,开口叫的是希安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她在潜意识中将自己的记忆回拨,拨到希安未失踪之前的状况。 “希安,哪天我看到找个人替你们兄弟介绍女孩子,你看看你跟希平都二十有几了,到现在还不结婚,我要到等到哪一年方有孙子抱喔!”秀柑躺在床上编织着毛衣,扶扶老花眼镜对眼前她错认为是希安的希平说道。 面对母亲殷切的催促,希平心情复杂地虚应几声。 “希安哪,希平是哪一天回来啊?你要提醒我到机场去接他,这么多年没见到他了,也不晓得他是胖些还是瘦些,你看我帮他打的这件毛衣,拆拆打打好几回,也抓不定个准儿。”秀柑说着扬扬手中的毛衣,感慨地说着话。 希平突然有股冲动想要告诉母亲真相,他握住秀柑的手,恳切地望着她:“妈,其实我是……” “妈,希安在嫉妒你织毛衣给希平啦!希安,大姊在找你,你快去看看她有什么事。”二九水莲冲上来打断希平的话,连拖带推的将他赶出了病房。 希平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诧异地看到另外三个姊姊和父亲面色凝重的等着自己。而向来在方家是很少出现这阵仗的,因为日理万机的父亲一直为生意忙到分身乏术,所以甚少会有四个姊姊与父亲同进出现的情形。 “爸……”从他所站的方位望过去,希平这才发现父亲原本直挺的身躯竟也有些佝偻,以前只零星散布于鬓旁额际的白发,也像春雨过后蔓生的野草般几乎遍及在他微秃的头顶。 尤其是自希安失踪后这一年来,投入无数人力物力却还是得接受警方的建议,将希安列入失踪人口,这更使得他心力交瘁。 “希平,爸爸有事要跟你商量……”方新达回头和三个女儿交换了复杂的眼光之后,沙哑的缓声道来。“我跟你姊姊们讨论很久了,希安……希安我们就当他已经死了。这么久的搜索都没下落,唉,死的人已经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活着的要怎么过日子。” “爸,公司有姊姊们跟我在打理着,您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比较重要。”希平眨眨眼睛,看看红了眼眶的父亲和姊姊们,也感到有股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嗯,我担心的倒不是公司里的事,我烦恼的是你们的妈妈,她的精神最近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医生说她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潜意识里故意将希安死了的事给忘了。我知道她这几天一直把你当成希安,你就忍耐点,因为……她再想拖也拖不了多少时间了……”方新达说着用手帕掩住口鼻,但希平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泪珠正抑止不住的滚落。 大姊春兰、三姊秋和四姊雪梅一拥而上的围住父亲,她们抵声细语地劝慰着涕泪纵横的老父,这让希平心中像是被什么所梗住了般的气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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