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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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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地跺跺脚,海棠在舱房内来回踱着步子,一时之间倒忘了外头还都是凶猛的叛徒们。正当海棠绞尽脑汁地找着将凌苔号抢回来的计策之时,甲板上突然传来阵阵欢呼声,这使得她不由得将视线往窗外移去,这一看之下,竟教她几乎要无法顺畅呼吸,只因为—— 方才一直背对着这方位的高壮男子,此刻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海棠所立的方向,绽放一抹极为温柔的笑颜。 不像大哥旅祺高大魁梧,壮得像座小丘,配上他深褐发色和紫眸,海涯孤鲨不论在何时何处,都显露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光芒。 但这位颀长的汉子,却给人难以漠视的威仪。虽然只是简单的浑脱帽、翻领小袖衣衫,条纹卷口裤,透空软底绵拗靴,如同平时长安街头常见的胡族装束。但只瞄了他一眼,海棠就感到脸红心跳,久久不能自己。 双手按在窗棂前,深深吐口气地想平静自己澎湃激动的心情,海棠却无法控制自己心思,任明媚双眸不住地往那名男子的方向瞟去。 忒煞俊美的一位男子呵!人言潘安宋玉之姿,应该也不过于此。若有所思地往另侧的窗子靠近些,以便可以更清楚地看他,海棠一时倒真的无法将他和那些个个面露凶光的歹徒们连在一块儿哩! 眉是两道一字眉,在他眉心深处,紧紧地攒在一块儿,令他总是显露股忧郁味儿。鼻骨隆起,鼻头浑圆,人中很长,直抵他宽阔且有棱有角的唇。下颚略方,有着清晨来不及刮去的青乌胡碴,这么一张充满个性线条,令人总觉得桀惊不驯的脸孔,在配上那对似乎漾满吊而郎当光采的眸子后,倏忽灭了几分严肃,又多了几分安详。 趴在窗台上,海棠几乎是忘形地盯着那个正在说着什么,引得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响起阵阵欢呼声的男子,冷不防支拄窗扇的木棍松脱,使她几乎摔了出去。 虽然极力伸手想抓住那根木棒,但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木棍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而后往那些人所立方向滚过去。海棠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流光了,她出神地怔了一怔,而后在那些人冲到这舱房之前,飞快地拎起一只肥烧鸡和一瓶酒,赶紧逃回那间狭小的夹舱内躲藏。 推开挡在前头的部属们,曹晔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窗,一面漫不经心地揉着自己双眼。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刚才,在木棍落地的一刹那之间,我似乎见到如水般流转的金色长丝,在阳光照射下闪闪麦亮…… “大王,可能是风大吹落了木棍。”有人将那根棒子捡起,重新将窗子微开再拄住。环视这算不上宽敞的舱房,除了床幔之外,只有这桌子椅子,还有个醉得唾液四漫的老头儿,就别无长物了。 挑起眉地走过去,将床柱上的幔帐都掀了起来,来来回回检视了几次之后,他这才放心的来到醉得不省人事的老管家身旁。 “老丈?老丈?”伸手暗暗使力儿地推推老管家,谁知在曹晔内心一催,掌风嚎嚎之下,老管家竟像蛇软稀泥般地滑落地上,仍是好梦正酣似地打着鼾。 至此曹晔虽然已接受是风吹落窗棍的说法,但对那如金波流转,盈盈漾出耀眼光芒的东西,还是感到纳闷。 “唔,将老丈扶到床上歇息,派个小厮好生照顾他,说不定他就是咱们找到母后的唯一线索。巴淼,你找个手脚伶俐些的人监视他,若是他要吃要喝,尽管供应别惹恼了他,否则依军法处置,听清楚了没有?” “是,奴婢领令。”微微一扬下颌,立即有几个精壮但脸上稚气仍未脱的年轻小伙子,四、五人合力将老管家抬上床后,气喘吁吁的垂手而立。 看着巴淼吩咐完后,那几个小伙子立即忙碌地收拾着桌上凌乱的食物及酒壶,曹晔突然心思一动—— “慢着,方才你们可有人藏了烧鸡?” 被大王这么一问,所有的人皆你看着我、我瞧着你,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反应。但是他们脸上都浮现了古怪神色,彼此间将眼神固定在白己的脚尖,室内只听见浓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地响着,静得找不出其他声音。 “大王……”跨前一步,巴鑫探察了桌上那个空了的海碗,他转头盯着那些被他瞪得面红耳赤的小厮们,厉声地对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冷说出:“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倘若要吃东西,上厨房去拿即是,不可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丑事……” 他的话尚未停歇,那些小厮们已经全都咚通一声地跪在他面前。“巴大将军,奴婢们自小由将军养育,对大王和将军教诲,从不敢稍忘,绝不敢犯错,求将军明察。” 望着那些约摸十二、三岁仍是小孩模样儿的小厮,巴鑫重重地叹口气。“你们的父兄皆是随我出征战死的英魂,怜惜你们失所恃怙,所以将你们收编为三军,就是希图你们将来有番作为,不负你们父兄出生入死的保家卫土,让你们有家国的苦心。” “巴大将军,我等时时刻刻谨遵大王及将军教导,绝不敢妄自破规,我等没有偷吃烧鸡,还望将军明察。”似乎是不甘受此冤枉,那群小厮中竟有那较年幼者,已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 在所有人忙着劝那些小孩们的同时,躲在墙后啃着鸡腿的海棠,懊悔地盯着手里的罪魁祸首。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些人会因多了个空碗而起疑?用力地大咬一口鸡腿以泄恨,海棠食不知味地嚼着烤得香啧喷的鸡肉,一面苦思着该如何为这些个小毛头解释。 但……这又要怎么解释?瞪着手里已经快哨光了的鸡腿,海棠对自己扮了个鬼脸。听着外头逐渐没有声息,她悄悄地将假门推开条细缝,躲在幔帐间望出去。 才一眨眼的工夫,房内已经没有那大队人马了。只有两、三个小厮哭胀桃子般红肿的双眼,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哼,说是咱们偷吃了烧鸡,这未免太冤了咱们。” “是啊,虽咱们年纪最小,但那些大哥们就不会偷吃吗?”另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孩忿忿不平地叫道。 “嘘,不要太大声嚷嚷,倘若让那些大哥们听着了,难保不会找机会出差使折磨咱们了。”在他们身旁不远处,有个穿蓝裳的小男孩,跳上椅子朝外头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忧心忡忡地对两个同伴说道。 “阿丙,咱们兄弟里,就属你最胆小,方才还尿湿了裤子,我谅你也不敢偷烧鸡吃!”第一个开口的男童,此刻以讥笑的语气说着话,还不时推推那个叫阿丙的同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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