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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妹子向来自由任性惯了,不是我管得了的。”

  “那……那我要到何处去找我家小姐?”

  “对于这一点,我也无计可施,因为我压根儿就没见过你家小姐,所以也无从找起。”

  外头传来阵阵雄浑的吆喝声,姬沄无计可施之余,踱向窗台往外瞧,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瞧之下可真是非同小可,因为她所搭的这艘船,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陆地,她撩起裙角飞奔到外头的甲板上,恰好看到岸边的纤夫们纷纷松手,蔓延几里长的绳索垂落江面,船舷还有几个几个一组的壮汉,正吆喝着有节奏的口号,将由水面拉上来的绳索堆积成一捆捆的小山。

  直到此刻姬沄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开玩笑!我可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载离京城,况且最重要的是——我必须找到不知流落何方的玥妍公主!

  正想冲回船舱去找那位壮硕如塔的男子商量,冷不防姬沄却一头撞进堵温暖的胸膛之中,眼冒金星地揉着鼻子,姬沄在他眼明手快地抓住自己,以躲开一队在甲板上横冲直撞地送水给摇桨的水手喝的杂役时,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呃……可不可以请你行行好,让我下船去找我家小姐?”往下窥见波涛汹涌的黄褐色滚滚江水,姬沄用力地吞吞口水,满期盼的说道。

  “恐怕不能够了。帆已涨满,现在正是退潮时分,顺着水流,我们很快就可抵达江口,顺流入海。”

  “啊?那……那我怎么回京师?”

  “回京师?谁说你可以回京?依这种风势,不出明日午时,我们即可回到孤鲨岛。”将姬沄被风拂吹雨飘到他脸上的发丝握在手心,旅祺眯起眼在薄暮中打量着泛射其上的各种光晕。

  “嗄……孤鲨岛?不,我不能离开京师,公主此时不知流落何处,我必须找到她,你一定要放我回去!”

  “我说过了,船已离岸,除非回到孤鲨岛,否则是不会停泊在任何港口的。”

  “但……”一想到从未涉世的公主流落在外,姬沄急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久久不能平复。

  “既然是位公主,她的安全事由,自有卫队负责,何需你操心?依我看,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蒙骗皇室,蒙替公主出嫁,这可是欺君之罪,你还有胆子回京?”站到一侧面对着她,旅祺眼底有着几抹好奇。

  “既然敢替代公主出嫁,姬沄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公主与姬沄情同手足、恩重如山,粉身碎骨以报并不为过,现在公主身畔危机四伏,姬沄更当早日找到公主。”神情透着一股肃穆之气,姬沄浅浅地笑道。

  “你方才不是说已跟海棠商量妥当?或许,公主是被海棠救走了也不一定,你又何必急于回长安,现在张家父子及其鹰爪,怕不已将长安街头刮地三寸,务必找着公主下落,即使事机不漏,但你是公主贴身侍女,只怕也不能保身而置身事外,而今之计嘛……”沉吟着想着较为妥帖的理由,旅祺无法解释那股源自心底的骚动,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那股毫无来由的渴望。

  留下她,我一定要留下她!感受着背上疾猛的海风狂野地扑打着,旅祺对脑海中不停回荡的念头感到陌生。

  二十五年来表面热闹、里子却布满孤寂的生命,他从不曾期待些什么,也未有过追求什么的念头。生命待他既严苛又宽大:有着异于常人的外表,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受人瞩目。也因着给他这种外貌的父亲所赐,他得以继承父业,年纪轻轻即掌控庞大船队。

  或许是因着他生来即拥有太多,也可能是一切得之太易如反掌折技,使他一直有着很高的理想,以高标准要求自己;对他人,却退回他孤寂的壳内,远远地观察着别人的言行举动,消极地过日子。

  这些年来,唯一能构着他内心世界的人,也唯有他最疼爱的么妹海棠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向来军令如山的他,可以容忍活泼好动的海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权威,三番两次不顾他的申诫,偷驾船出海而不受罚的原因。

  很奇怪的感觉,此刻他就是没来由的想要留下这位有着微吊凤眼的女郎,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实在很不想放她离去,即使在明知仍可以小船将她送上岸的情况下,他也不想放她走!

  咬着唇地盯着眼前的巨人几秒钟,姬沄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现下唯有把希望都放在海棠姑娘身上了!但愿玥妍公主是被她救走了,否则……想到这里,姬沄忍不住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有找到海棠姑娘再说了。”喃喃地自言自语,姬沄好奇地看着远远跑来个小厮,附耳在旅祺身侧说着什么。看了她几眼,旅祺突然迈着大步离去。

  他一离开,猛烈的狂风立即毫无保留地扑打到姬沄身上,勉强半睁着眼睛,姬沄不由得回想着他刚才为自己挡住强风的举动,心中突然一动。

  远远地抛来留有余温的长袍,旅祺示意她披上,而后要小厮送她回到船舱内。嗅着淡淡的松树淡香,感受袍子上传来的温暖,窝坐在比平常尺寸更大一号的船艘中的太师椅上,船身随着海浪摆动着韵律起伏,疲惫、或者说是安心后的松懈,使姬沄在不知不觉中沉入梦境。

  “方位呢?”面无表情地伫立窗畔,旅祺冷冷地问。

  “少爷,这是那群渔船所说的位置图。”将海事渔图摊放在桌面上,那位两代皆受康家倚重的左右手,手指沿着标有各种符号的图表移动。“少爷,凌云号是我康家最大的船,这在东南沿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是其他异族,看到了船首的鲨鱼旗,也少人不识,所以这些船家的指证,应该错不了!”

  他的话令围在桌旁的其他干部们赞成地点着头,但几乎又是同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张口,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及一直沉默不语的旅祺。

  “但若是这十来艘小渔家都没有搞错,那么这凌云号上头必然有什么事故。”站直了身子,他转向旅祺。

  “众所周知我康家是南海渔户守护神,为了节制渔船秩序,及防堵外族船队骚扰辖下渔户,所以订有严厉的惩处罚则来约束船队。但,这凌云号却连闯三个岗哨,并且冲撞渔船,实在太奇怪了。”

  “是啊,直闯岗哨虽不合理,但昨夜雾浓,也有可能是因凌云号新召集的水手生疏而致,这本不足为奇,但冲撞渔船……这太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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