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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还好,我……我只是作恶梦了。”伸手一摸自己额头上湿漉漉的一片,姬沄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对飘浮在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味感到不解。

  皱起眉地嗅了嗅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香气,旅祺突然将姬沄连着被子包裹着抱起来,大步经过围在他们面前,现在全都自动地让出一条路给他们的部属们。

  “少爷,你要将姬沄姑娘带往何处?”站在门外拦住旅祺,管家似乎不太高兴的质问道。

  浓眉一挑,旅祺冷冷地看他一眼。“管家,什么时候开始,我做任何事都要经你许可来着?”

  “少爷,当初老爷子为了确保康家船队,可以永传子孙,特别挑选了我为总管辅佐少爷,为遵守老爷遗命,老奴自是不敢怠忽职守。”虽然口口声声是老爷少爷的叫,但杨金源脸上丝毫找不出一丁点儿的恭敬之色,而是充满了倨傲不驯。

  “好一个老爷遗命!杨金源,你眼里可还有我康家的规矩!”想起了父亲临终时交给自己的锦囊内的东西,旅祺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自齿缝间进出话来。

  “回禀少爷,老奴所作所为,全是为我康家船队!”盯着被旅祺拥在怀里的姬沄,杨金源小小的倒三角眼更显得邪门。

  “既然是如此忠主勤主,那么你就好好的去处理船队之事吧!”冷冷地说着,越过他之际,旅祺浑身一僵地瞄了杨金源几眼,而后抱着姬沄迅速离去。

  海风扑送浓厚腥味,使还宠罩在恶梦之中的姬法,讶异地抬起头望着黯然又像是在压抑什么的旅祺。

  刚才在与杨金源擦身而过时,旅祺在听到那句话后,脚步为之踉跄,而同时听到的姬沄,亦感到疑云重重——“彤彧之事又该怎么说呢?”说完这句话后,杨金源即怒气冲冲地离去。

  而他说的话,却同时在旅祺和姬沄的心中,引起了越形越大的涟漪。

  “彤彧?”低下头思索了几秒钟,姬沄立即接着追问。

  “我曾听你们说过这彤彧,不,就是康公子你,你说你不是旅祺,而是彤彧。旅祺,这……究竟是?”

  闻着浓浓自她身上传来的香味,旅祺闭上眼睛地摇着头。不错,彤彧又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这个同胞兄弟的一再挑衅,我已经疲于跟他争斗。这么多年的一再退让,却使彤彧视我如无物。

  总想守成,守住父亲辛劳创下的基业就好,但在我无为而治的经营之下,却也使得主权旁落,搞得现在无论做何定夺,都会受到这原应是幕僚之位的杨金源质疑,而且不时地扯后腿。

  倘使再这么下去,难保不知何时,我就要变成孺子婴般的傀儡了!想到这一点,旅祺更是感到十分无力。

  踹开房门,旅祺将姬沄放在床上,自己则一言不发地整理着桌上凌乱的文件。这些都是父亲病笃之际,亲手交与他的密件,他也是直到这几天才仔细地看过后,将父亲的意思推敲出来。

  原来父亲亦对这来历不明的杨金源心存忌惮,翻阅那些父亲费尽心思,请人述录下来的心声,旅祺震撼地由字里行间的弦外之音,不经意中察觉。

  原来这杨金源是在以往父亲所深为信赖的那位管家告假返乡探亲后,自行到海涯康家求见自荐。在久久等不回那位管家后,父亲只有留下这杨金源帮忙。而他也相当勤快,所以在证实原管家已在半路遭盗匪劫杀之事属实时,康家那个如金色巨人般的老当家的,便留下他当管家。

  但无论杨金源再怎么称职勤快,老当家的都无法释去心中浓浓的疑问。因为,这杨金源出现的机缘,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是以虽然将大半的船队事业都对杨金源开诚布公,但老当家的还是对他有所保留。

  浓郁的香味还是一再袭来,感到那股难以形容的昏迷又要再次侵入知觉,旅祺没有如方才杨金源般的忙着吐气,抗拒着吸人这异香,相反地,他用力地连吸几口。

  然后他由嘴里吐出约莫小指头大小的玉球,将之放进面前的茶林内,想不到原是琥珀色的茶水,瞬间即变成黑色。而后旅祺端起那杯茶水,往外头泼出去,香气即为之减缓了不少。

  转身面对,他将那粒玉球吞进肚内,这才微微一笑地靠近目瞪口呆的姬沄.“姬法,你可知自己身中这兰芷散奇毒?”执起姬法的手,旅祺轻描淡写地问道。

  “兰……兰芷散?”

  “嗯,但你别担心,这兰芷散宜女不宜男,即使你身染此毒,亦无性命之忧。”

  虽然听他如此说,但姬沄还是无法释怀。只是,自己又是怎么中毒的,她百思不解地再三思索着。

  “姬沄,你来看看我爹所传给我的锦囊,这里有记载着,兰芷散原是吐番国的祭司所用的敬神之香,亦可能是巫觋们用以控制人民的香品。”说不上来为什么,旅祺将那几张记载有兰芷散的羊皮纸递给她。“我也是昨夜在整理先父遗物时,发现这些东西。”

  将那几张薄薄的羊皮纸摊开,仔仔细细地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兰芷散,宜阴克阳,倘男人误吸之,可用翠冰玉球吸附毒性。女人则无妨,但慎防虚寒过度血涸……”

  喃喃地念着羊皮纸上的文字,但姬沄所有的注意力,却全都投注在面前那男人身上。虽然一再试图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羊皮纸上,但在旅祺那灼灼如要将自己烧炙燃烧的目光,姬沄不由得抬起头,在眼光交错后便再也无法挪移开去。

  烛火闪闪摇曳,船身仍在平稳中前进。虽想避开他的眸子,但姬沄就是无法转开自己的视线。

  映着忽明忽灭的烛光,旅祺整个人都为之松懈了下来。真好,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即使只是身处简陋的舱房之中,我依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幸福……

  倾身向前靠近姬沄,灯光朦胧间,使得她浑身如同镀上一层金雾般地不真切。凝神看着绯红的脸颊,旅祺忍不住地以手背轻轻地爱抚着她柔如天鹅绒般的红颊。

  抬起眼睑望向旅祺,姬沄蠕动着唇,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一见到旅祺那漾着奇异光芒的紫眸,她所有的思绪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白天在船舷畔发生的事……那既酸涩又麻辣的异样滋味,令她整天为之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现在,那感觉又不请自来地重新注入她所有感官中。

  坚硬又柔软,炙热且温柔,极端不同的组合,却在她唇瓣及生命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了。凝视他逐渐向自己靠接的脸庞,姬沄心中如有如百只蚊子群集呜叫般的嘈闹不休,而对他身上逐渐清晰而传来的气息,姬沄却感到阵阵极欲迎上去的渴望。

  托起了姬沄的脸,旅祺缓缓地低下头。感受到他的呼吸声逐渐沉重了起来,姬沄闭上了眼睛,感受他略干而炽热的唇,像轻拂又似啄咬般地落在自己唇上。

  热气逐渐往全身蔓延,像是失去自立能力的茑萝,姬沄只能娇喘连连地如依附松木的菟丝,无力地攀附在他雄伟的身躯上。

  “姬沄,姬沄,我得放开你,该将你送开去……”抱住姬法的脸,狠狠地吸吮着姬沄细腻如凝脂的颈部肌肤,旅祺不住地喃喃自语,在推开姬沄距离自己一臂之遥,但随即又将她强行拥进怀内,饥渴地寻找着姬法已然微微肿胀的红唇。

  “为什么……为什么……”睁着迷离充满雾气的双眸,姬沄脑袋里已经无法做任何理性的思考,全身软绵绵地发晕。

  “我不想放开你。姬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拥有的,我可以放弃康家船队,可以将那些金银财宝拱手让给他。

  吸有你,我不想失去你,姬沄,我只想要你……“啃咬着她芬芳的耳垂,旅祺像是发狂般的连连呓语。

  “不要放开我……在这康家船队上,又有谁能有权力将我自你身边带走?”伸手捧住旅祺的头,姬沄低声地说着,对那流窜在血管和肌肤间的颤动,感到讶然迷惘。

  将手由姬沄宽大的袖笼间伸进去,任彼此裸露的肌肤轻轻地贴在一起。在那阵如有电磁般进裂出无数火花的上臂交缠的同时,旅祺发出低低的吼叫声,将自己的头贴放在姬沄的腿上,跪在她面前侧着脸地闭上眼睛——“太多了。姬沄,太多人在等着将你由我手里夺走了。

  如果我这一生中有什么是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那就是你,姬沄,你是老天爷应允了我的,我决计不让任何人抢走你!“猛然挺直背脊,旅祺急切地观察着姬沄的绯红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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