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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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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爱了嘛?在不知不觉中,我已彻头彻尾的爱上他了,而我自己却迟到此刻才明了,我早已迷迷糊糊地将满心倾慕完全放在他身上了。 恍如刹那间豁然开朗,长久以来背负的重担全都不翼而飞。在这么长久的孤独岁月之后,想到有了可以期盼将来的依靠,她的泪水,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滚落下来。 “不要哭,不要哭,我刚到海底为你捞了个宝贝,你看,喜不喜欢!”慌了手脚的彤彧,双手往外一扳,那黏得死紧的贝壳,立时一分为二,露出里头腥软的贝肉,手指如鸟嘴似地使劲儿一戳,他将挖出来那颗鸽蛋般的黑色珍珠递给了姬沄.打量着他友善的神情,姬沄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也明白自己没有理由再闷闷不乐了。只是,为什么一想起旅祺,她就会有股想迅速冲回他身旁的欲望?想着他,想着想着便要痛彻心扉了…… 默默地接过那颗闪动着灵巧光芒的珍珠,泪眼迷蒙中,姬沄很想挤出丝感激的表情,但她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能扁着嘴,露出个比哭还别扭难看的笑容回应彤彧。 “你莫要伤心,如若你不喜欢就不要了,不要不开心啊!”绞尽脑汁地想讨姬沄欢心,彤彧急切地伸手抢走了姬沄手里的珍珠,用力地往墙甩去,珍珠在坚硬的墙壁间来回穿梭,而后以极大的力道没入水中。 看到他如此轻易地将那么珍贵的东西随手抛弃,阻止不及的姬法,只得僵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瞪着他。 “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双手直勾勾握住姬沄纤细薄肩,根本不知轻重地使劲儿摇晃,彤彧讶异地看着姬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怎么了?姬沄,莫要哭嘛!”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回到他身边……”泫然哽咽,姬法仰起头,两眼装满了祈求之色。“求求你!” “回到他身边?你要到哪儿去?”神色变得十分狂野,彤或不停地舔着下唇,越来越慌乱地大吼大叫:“你要离开我,你要离开我吗?为什么不肯陪我,为什么?” 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半晌,而后姬沄用力地咬了咬唇,迎向暴怒的彤彧。“彤彧,我要回到旅祺身旁,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或是别人;我……我想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了。” 脱口而出地说出一直在胸中激荡的念头,姬沄面无惧色的面对狂暴的彤彧,心里却是十分的坦然。对自己的个性若有哪一点是她绝对可以有把握的,就是她已厌倦去等待了,等待着爹爹早日下朝;等待着娘自那些风靡宫廷女眷的巧玩游戏中,拨些时间给她们这些生于深宫之中、长于苑妇之手的孤单小孩们。 和仅存的姑母姨母们苦蹲大牢,惶惶然地等着未可知的命运之神降下它最后的旨意。等待……等待……等着陪玥妍公主度过漫长的掸服之期,等待又等待;坐在华奢凤辇中,等着可以刺杀李世民、张家父子的时机…… 等待……被强掳,到这片汪洋大海之上的海中堡垒,她依然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早日找到海棠姑娘、等待着找到凌云号、等待着找到玥妍公主的那一天。 她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已花在似乎永无止尽的等待了,即使现在找到玥妍公主,她也揣测不出等在她前头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让我私心为自己祈求些什么?只要能在留他身畔,即使是像株脚畔杂草般地不受重视,于我已然满足。不强求生生世世相守,我衷心企求能陪他一段,只要一段……无论多短,在我已全然没有了滋味的生命,都将会是最璀璨的一刻;即使短暂,对早已悟透人情浇薄的我,也是天堂般时刻…… “爱?爱是什么?”听到姬沄的话,彤彧半信半疑地俯下头,像个十分疑惑的小孩般瞅着她。 “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心中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只想看到他,想要和他说说话儿,一旦见不到他,便要教我心慌意乱……”凝视着远处似乎看不见的某一点,姬沄脸上带着如梦似幻般的表情,幽幽地喟叹着说。 “这样就是爱了吗?”聆听完姬沄的轻柔语音,彤彧突然沉静了不少,而后他神情古怪地盯着姬沄,歪着头又思绪了一会儿,他舔舔唇挥挥手臂。“这样就是爱?是不是你总会想着若他能对你好些,你的心便会更舒坦?” 对他的话肯定地点点头,姬沄才想详细询问他为何有这类似的感触时,只约略见到他手微微一扬,而后又是那股沁人心脾的腻香传来。她,感觉自己又沉重地往下坠。 盘腿坐在床榻之内,旅祺凝聚内力,将自我神灵往前推,像是循着时光隧道往前一路走去,他像个没有知觉的魂魄,如局外人般的看着不同年岁的自己。 越走近遥远的年代,他越加的发掘出许多早已忘怀多时了的回忆。随父征讨各地的片段,零星又紊乱的快速闪动,他再次将自己往记忆深处压缩。因为这些还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找出一直在脑海中困扰着自己的是什么,对于彤彧的纠缠,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退让,他很纳闷,究竟是什么理由,使他在对彤彧一动杀机的意念下,立即又将此念头硬生生地抹去。 记忆的长廊漫漫向前逶迤,像个小男孩般光着脚丫子往前奔跑,旅祺一路上不时地发出微笑,朝某个亮度很大的光点冲了过去。 他不知那光源后头会是什么,只是感觉那似乎有件很令自己愉悦的事在等着自己。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跑,如陷入重重迷雾般地挣扎着,而后奋力一冲,他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无分轩轾的褐发紫眸小孩,像两条蛟龙般地在水池中嬉戏。岸边站着他们的父亲,那个伟岸如尊金黄色塑像的男子,正沉吟地盯着池里的孪生子,他心里挣扎着难以下决定…… “阿爹,你为何发愁?”像鱼般轻盈地游到他面前,那个肤色略湿苍白的孩子如此问道。 “彤彧,你可愿答应爹一件事?”想到要这个年方七岁的孩子,就此决定自己的一生命运,老当家的,亦即彤彧和旅祺的爹,心情为之沉重不已。 “阿爹,什么事呢?旅祺哥哥说他要上学堂念书,书是什么?彤彧也可以去吗?”双手扶住父亲膝头,小小的彤彧仰起头问道。 重重地叹口气,老当家的伸手拍拍彤彧肩头,对他背上那微微突起的两颗小小硬块,他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彤彧,旅祺他有他的命;你也有你的命。他必须统领康家船队,而守护康家船队安全的责任,就全要靠你了。彤或,不要怨爹,这都是你们一出世就已经注定好的命运了。”举起藏在身后的刀子,在彤彧还没察觉之前,他已经将刀刃刺进彤彧后背,在他哭叫求饶中,硬生生地将彤彧背后的两颗小硬块挖了出来,鲜血立时染红了池水,令陡然自水中站起来的旅祺都吓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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