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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为夫妻财产联合制。依此法规定,婚前妻方既有之财产亦一应并入夫妻财

  产中,夫方自有权加以处置,且可不经妻方之行使同意权,所以皮家大宅……

  纸条的后半部已被不规则的撕去了,握着那纸条,映蝉连忙摊开那张卷成筒状的六开纸板,在看清楚上头的东西之后,犹如被打了记闷棍,她摇摇欲坠地回到客厅,呆坐到闻讯而来的美纹出现。

  皮家大宅!终究他的目的只是皮家大宅!而我……我究竟在他心中有没有重量啊!难道他可以用这种种的温柔跟体贴,来包裹他所隐瞒着的私心而无愧?

  那么,我又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这个丑陋的事实呢?我又要如何的隐藏我的痛苦?

  痛苦,是的,是那种逃不开、躲不了的煎熬,我没法子令自己忘记这赤裸裸的羞辱,就如同我无法屏住呼吸,不去呼吸空气般的艰难。这种痛苦远比肉体上的痛为甚,像是肉中刺、心头针,总在我不经意时,悄悄地扎一下,然后在持续的痛苦中隐匿不见,却在痛楚已逐渐消退之际,继续肆虐。

  “美纹,我好累。”幽幽地望着星月无光的天际,映蝉将头柢在窗框上,疲倦地叹着气。

  “累的话睡一觉就会好,我担心的是你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踱到映蝉身畔,美纹严肃地盯着她。

  “我……美纹,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半的我想要忘记这件事;但另一半的我,却分分秒秒地提醒着我:我的未婚夫,他竟然要和别的女人一起殉情,时间就在我们婚礼的前一个星期……”闭上眼睛,映蝉皱着眉,痛苦地低声说道。

  大感意外地霍然自椅子上弹了起来,美纹摆动着她如鸭子般的身躯,“我的天,映蝉,发生了这种惊天动他的事后,你还要嫁给他?”

  看到映蝉无言地点着头,美纹的声音更是高了八度。

  “你疯了你?不提他跟那个叫张如苹的学生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光拿他搞什么殉情的事,就可能让他丢掉饭碗了。何况,你最好考虑清楚,我们真是是个小地方,任何丑闻都只会历久弥新的流传下去,不会有结束的一天,除非你打算离开这里,否则这些流言会跟着你入葬的。”

  “我知道,我全部知道。”苦笑着低下头,映蝉对美玟所描述的情况,她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她又怎么能告诉美纹,这只是件权宜性的婚姻!

  “既然知道了,你还要往火坑里跳?”

  面对美纹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映婵只能沉默以对。

  “唉,映蝉,我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而已,你已经陷得这么深了。记不记得我说过的:女人是最笨的动物,死心塌地爱上个男人之后,做牛做马、吃苦受累都甘愿。那时候你还笑我太疯狂,现在尝到这滋味了吧?”

  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映蝉在泪光中拍拍美纹的肩头。

  “哼,看你这样子,我要是再说下去,就显得我太不厚道了。总之,我要去做产检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祝你好运。”无计可施之余,美纹气呼呼地捧着肚子嚷道。

  看着美纹像阵风似的跑出去,映蝉盯着熟睡中的刍荛。祝我好运?是的,我非常需要好运道!

  客厅的咕咕钟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枯坐在刍荛床畔的映蝉,仍似尊泥雕塑像般的呆在那里。她的长发随意地用条黑绒丝带束拢而垂在脑后,侧着脸地凝视窗外的夜色,她坐得如此挺直,两眼眨也不眨,若不是因着她胸口浅浅的呼吸起伏,真要令人错以为她只是尊精工瓷像。

  床上逐渐有了动静,吟哦着揉着眼睛,刍荛如同一夜酣眠后苏醒般的伸着懒腰,在看到渐明天色中的映蝉时,他似乎大感意外,半撑起自己身子倾向映蝉。

  “映蝉,你怎么啦?”习惯性他伸手抚摸着映蝉最近愈见瘦削的脸颊,他温柔地问道。

  “你醒过来了?”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他,但一触及他温暖的眸子,映蝉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你在这里坐很久了?”看着钟面上的萤光数字,刍荛讶异地扬起了眉,“现在……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咦,那我岂不是白白的睡掉一天了!”

  “你只打算睡一天而已吗?”转过头来正视他,映蝉的心又开始纠紧,她闭上眼,任早上那幅交缠的人体画面,一再地在眼前回绕又回绕。

  “唔,我原先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看看映蝉柔弱无骨的手掌,刍荛愉快地想着原来的想法:他想在恢复些体力之后,驱车去接映蝉下班,将他带着的玫瑰献给在他生命中愈来愈重要的映蝉,吃顿简单而罗曼蒂克的晚餐,再陪着她去挑婚纱。

  这个念头已在他脑海中演练许久,正因为映蝉之于他是如此的重要且特殊,所以他几乎连见面时该说的话,都已在心里默诵多次,可说甚至连呼吸都要重新练习了。

  但我竟然睡掉了这计划已久的演出……想到这里,刍荛无奈地笑笑,伸手将映蝉的颈子揽了过来,让彼此的额头贴在一块儿。

  “映蝉,我承认自己原来的打算并不是这样,但我把它搞砸了!不过我保证,我会补偿你的!”爱意浓稠地轻轻吻着映蝉的鼻尖,刍荛丝毫没有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常僵硬和沉默。

  “伯公送进加护病房了,明天早上七点家属可以进去探视。”微偏着头闪开他的亲密接触,映蝉以不带感情的语调平平地说。你到现在还要如此的戏耍我吗?在你决意与别的女人殉情之后,怎么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哄我?

  垂下眼帘沉吟了几秒钟,当刍荛再次抬起头时,眼底混有浓郁的哀伤和孤独,“是吗?我希望他能熬过这一次……映蝉,留下来陪我,好吗?”

  正要走出房门的映蝉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直视着朝她伸出手的刍荛,久久都没有移动地伫立在那里望着他。

  窗外没有月光,只有远处微弱的路灯小束的亮光,站在门前的映蝉,脸被大片的黑暗所吞噬,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映蝉,我需要有人陪我度过今晚,好吗?”从没有过的恐慌占据着心头,刍荛几乎要承受不住心里的落寞,恳切地望着几已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映蝉。

  “你希望是我吗?”自嘲地扁扁嘴,映蝉淡淡地问。

  “我希望,我恳求上帝,在我生命中的永远都是你。”近乎虔诚地向她走去,刍荛轻轻地搂住映蝉,拍拍她僵直的背脊,“映蝉,我爱你。我爱你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遇到如此令我沉溺的感情,但是你出现后,所有的以为都消失了。映蝉,我再也没有办法比爱你更多一丁点儿的去爱别的女人……”

  想起张如苹那含怨带恨的眼光,映婵闭上眼依偎在他怀抱里,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但思绪总不由自主地溜到那令她血液为之冻结的一刻。

  仰起头承受他充满爱欲,带有侵略性的吻,映蝉眼底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我……我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了,但这究竟是我的幸或不幸呢?如果没有发生今天这件丑闻,或许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真会自以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吧!

  但现在,从云端直坠入地里坑洞的我,却丝毫不能减少一分对你的爱意,还贪婪的想拥有你的爱……而最可笑的是,即使明知你是虚情假意,我却如饮鸩止渴般的不能拒绝……

  无视于映蝉的沉默以对,渐渐地刍荛的吻愈来愈热切,全身感官都被那股高涨的情欲所主宰,在彼此浓密的喘息声中,映蝉的冷淡被刍荛解释为矜持,而她的迷惘神色,更激起刍荛雄性动物的征服欲念。

  喃喃地吐露出一连串的异国语言,全然不明了映蝉此刻的愁肠千结,将映蝉抱到床上,刍荛一面在她耳畔至颈肩之间,留下一长串热情的印记。

  定定地望着刍荛焕发出奇异神采的脸庞,映蝉淡淡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刍荛,我爱你,所以这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根本无暇细思她话中的含意,刍荛如获得鼓励似的,迅速地用他漫无边际的热情堵住映蝉的唇,将彼此都卷进开天辟地以来,最原始也最和谐的奏鸣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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