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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诧异地站了起来,阿紫心里如有无数只蜜蜂在展翅飞翔般充满了骚动不安,这是破大荒来头一次,她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造么容易地放松警戒,轻易地睡着了。

  紧张地摸摸头发,又碰碰身上的衣服,阿紫对这个笑脸盈盈的男人,突然感到一股淡淡的忧郁。一见锤情,在我脆弱的世界里能容得下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吗?

  不是不艳羡所听说的美丽爱情世界,但在她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越美丽的故事也代表了越多的悲喜交加,而在苦撑了追么多年之后,她早已学会将自己抽离那些浮面的男欢女爱,因为她十分明白,自己没有本钱去玩那种劳心伤神的游戏。

  因为我是人在乎了吧!她留不只一次自问白答。看多了都会男女的分分合合,今日看他欢喜发喜帖,不用多久又见他黯然神伤地到Pub中买醉,宣布再次单身。

  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些浮世绘中的一员,阿紫总是努力地管制着自己那颗善感的心,不让任何人有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也曾幻想过所谓白马王子情结的白日梦,但在回归到现实面之后,她立即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束之高阁。每天站在小小吧台所围成的世界中,听着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或酩酊大醉吐露心事,哭诉心曲。

  呵,是不是我的防御保护膜已经出现足以令他渗透的缝隙了?低着头地走出阿进的房间,阿紫跑进厨房隔壁的浴室,望着镜子中那个陌生得让她讶异的女郎,她如此地问着自己。

  两颊微酡绯,眼眸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樱唇微启。看不到平日总不消去的愁容,眉头也舒展得如雨后天青般的开朗,这个人就是我吗?为什么我会变了呢?究竟我该不该相信他?

  鞠了满满两手的清水,她很快地让冰冷的水打在脸上,希图能打醒自己越来越混沌的心情,但她很快的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越来越纷乱的心,反倒使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更感到慌张惶恐。

  拄着拐杖站在炉子前心不在焉地搅着锅子里的清炖牛腩汤,阿进凝神倾听着浴室襄哗啦啦的水声。

  她大概吓坏了吧!将炉火熄掉,阿进目了一大碗牛腩,又一拐一拐地晃回饭厅。其实我自己也差不多,在医院的这半个多月来,每每总要忍不住地们心自问:为何总是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自这个冶瞌冷漠的女郎身上抽离?

  是为着她丰腴诱人的躯体,还是艳若桃李的美貌?不,不单是为着这些表面的吸引,而是根植于更深一层的感动吧!不容讳言的,当初是她外表的冰冷且出尘的美貌而使我移不开眼睛,但自看过她热情如火的佛朗明哥舞之后,我想,我明白了这个女人。

  西班牙是个很热情的民族,尤以在佛朗明哥舞风行而通称佛朗明哥地区的人们。无分男女,他们感情丰富充沛,看看毕加索的画,当不难明白西班牙人那种热爱生命的天性。而由于历史战乱的沿习,使这足以和斗牛并称为西班牙两大国粹的佛朗明哥舞,充满了压抑和苦闷的纠结。

  光由手指指尖的变化,袖舞嫌时而微笑,时而微皱的眉头,使一首首描述爱情的舞曲,在强弱分明的脚步声,伴上或可有可无的响板,更凸显出歌者所欲歌颂的伟大。

  阿进并非第一次见到佛朗明哥舞,在当船员的那些年里头,为了早日实现他“乘万里风、破万里浪。”的理想,所以他很少在同一艘船停留太长的时间,总是在一艘艘船之间摆荡。在等待船期接驳之际,他就悠哉游哉的游历过许多国家地区。

  在西班牙南部的一个小酒馆,半梦半醒之间他和一个徐娘半老的舞娘结成莫逆之交。由那个若舞壤的儿子所开的心酒馆,在冬日午后,并没有太多的客人。

  酒馆的主人一拨吉他和弦,原本平庸得一如街头小贩的老舞娘,几个手势而已,轨引来满堂的喝宋。阿进也跟着起闵大吼大叫,而那酒赔主人和善的妻子,骄傲地向他介绍着佛朗明哥舞各个手势的意义。

  也因此,那天见到阿紫所跳的佛朗明哥舞之后,他才会有那么大的震撼。这么美丽且孤寂的女子,姑且不论牠是不是真正地明白那些手势所代表的意思,但流露在她眉间眼际的脆弱,仍使阿进为之心折、更想进一步地认识她,并且抹去她眉眼中的忧郁。

  想不到我都已经将入不惑之年了,老天爷却迟到此刻才让我遇到这么个使我心动的女人。我该怎么办?放任它狠狠地将感情完全投入,等待着不可或知的未来;

  还是避开她,然后在我剩余的生命里,天天咀嚼后悔的苦涩?

  不,综观我一生,还没有做过任何足以使自己后悔的事,现在又为什么要例外。我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呵护这么脆弱又孤寂的生命,我想,尽我最大的心力应该足够了吧?倘若不够,我这一生一世够不够?

  我是真心的。这真的很玄,这辈子我还没对任何人如此在乎过,但发现自己竟然很愿意为地做一切,也成为她的一切,我想,我真的是陷进去了。但又能奈何?

  除了爱上她,我再也没有任何事是确定的了。

  第十章

  洗了半大脸,还是没法子让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厘清平分,阿紫叹了口气,眠着唇地踏出浴室。

  一听见声响,阿进立即抬起头,眼神里都是关切。

  “牛腩炖烂了,快点趁热吃吧,然后你就可以从这里百接去上班啦!”将碗筷摆好,阿进殷勤地招呼着她。

  欲言又止地看着阿进,最后阿紫仍是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静静地端起碗筷。

  而阿进也拿起了他自己的碗筷,径自大嚼着牛腩和他坐着轮椅所做的凉拌麻酱鸡丝粉皮、还有烤小黄鱼,及一道冬菇蒸猪肉。

  天外夜月越来越明,偌大的屋子里都没有灯光,除了他们所坐的餐桌顶上,那盏昏黄的灯光,灯下两人默默地进食,阿进并且不时地为阿紫夹菜、臼汤。

  而每回阿紫总是低声地向他道谢,当阿进硬拿过阿紫的汤碗,为她再盛一碗汤时,阿紫突然放下筷子,用双手捂住了脸。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还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大惊地放下汤碗,阿进急个半死地问道。

  “不,没事。”阿紫仍用手括住脸,硬咽地回他话。

  “看你这个样于,没有事才有鬼哩!”急得团团转,阿进搔腮抓头,不知道到底是哪襄不对了,只好在心里胡乱猜测。

  “阿进……”阿紫突然抬起头,眼眶裹的泪水都快溢出来了。“求求你不要对我太好,拜托……”

  “这……阿紫,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就是不要!”阿紫艰困地摇摇头,不知如何启齿。

  “不要?为什么?”阿进一声之下,音调立刻高了八度。不要对她好?在她已经把我的生活给翻天覆地之后,叫我不要对她好,那还不如干脆拿把枪,直接往我胸口放上几记冷枪来得痛快!

  “对不起!”阿紫强忍着泪珠,低声说了声后,立即奔出门外,跨上她的电单车,踩油门疾驰而远去。

  “阿……”眼看追不上了,阿进悻悻然地将自己扔进客厅舒适的沙发里,莫可奈何地盯着自己上了石膏的腿。

  “这丫头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那她可就是大大的失算了!”阿进突然双肩一挑,自言自语地拿起电话。

  华灯初上的大都市,放学下班的人潮一浪浪地自一个定点挪移到另一个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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