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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紫玉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嗯,BYE!”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抱着小咪拎着那一袋玩具,很快的消失在她眼底。

  紫玉木然的锁好门窗,拿出她的日记簿,还没下笔,泪水已悄然的爬满脸。

  亲爱的存话筒:

  今天是我最快乐也是最悲伤的一天。安德回来了,并且要我嫁给他;

  希晨他要跟我做更深入的交往。我快疯了!安德竟然会得了那种病,我应该帮他的忙的,从小他是那幺的疼爱我、照顾我。可是希晨说他也有那种很熟悉的感觉——现在他一定认为我是贪图享受,才要嫁给安德的吧!我又不能对他说出真相,我好害怕,安德会死吗?天啊!我不要他死,他是这幺好的一个人啊!天上的神啊,请保佑安德。擦干眼泪,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吕希晨捺着性子的将小咪弄上床,这小妮子可能是玩得不尽兴,仍缠着他要他说晚安的故事。他左思右想,只得又将讲了千百遍的“小红帽”又搬出来。

  “爹地,你每次都讲“小红帽”。人家妈咪都会说别的故事。”小咪嘟着嘴地说。

  他强忍住到嘴边的叱责,一言不发地拿起一卷录音带放入录音机中,按下键后,他双手抱在胸前的看着小咪,小咪则是满脸的委屈。

  一阵儿童唱游声之后,甜美的女声开始念着一个故事。他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上的书,抬头一望,小咪早已经背对着她最亲爱的爹地,搂着她的玩具熊睡着了。

  探身看看小咪睡熟后,吕希晨小心地熄了灯离开房间。看来今天又要失眠了,他自嘲地咧嘴笑笑。

  倒杯酒,他极懒散地斜躺在沙发上。直到现在,他彷佛仍能看到紫玉那空洞的眼神。安德的出现是个很大的疑点,如果他真是紫玉的未婚夫,为什幺他们之间是如此的不亲密?从下午以来,紫玉和安德之间顶多只是像朋友般的熟稔,丝毫没有情侣间的亲腻感,为什幺?

  还有,紫玉自己也承认她也同样地对他有股异样的感受,这证明了一点——他们是互相吸引的!那她为什幺要嫁给安德呢?为什幺?

  仰头喝光手中的酒,他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在月光下,紫玉的房子如镀上银光似的,他梦寐以求的佳人就在那里,可是他却只能坐在这里喝闷酒。他无奈的饮下琥珀色的液体,心中却是苦不堪言。

  紫玉大清早就被铃声吵醒,睡眼朦胧地拿起话筒,妈妈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听到妈妈的话,立刻使她清醒了过来。

  “紫玉,你跟安德准备什幺时候结婚?”隔着话筒,清楚的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也不能太赶啦,否则礼服来不及做。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每件事都得好好安排。

  还有啊,咱们的亲戚朋友大部分都在外国,得早点通知他们,人家才好安排行程。还有,我……”

  紫玉翻着白眼。“妈,不要那幺麻烦好不好?”

  “哪会麻烦的?放心,妈妈一切都会帮你打点好,绝对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李家。”李昭文胸有成竹地说。

  紫玉慌乱的跳下床。“妈,我跟安德……”

  她的话未讲完即被兴匆匆的李昭文打断。“昨天我一知道这事儿没多久,你李伯伯跟李妈妈就挂电话到香港给我。我们也没料到真的能结成儿女亲家,从你小时候我就一直挺钟意安德那孩子的,现在正好,我可以在香港帮你买些结婚用的东西。我马上要出去了,我会尽快赶回台湾的,拜!”李昭文急急忙忙的挂断电话,留下紫玉对着嗡嗡作响的电话发呆。

  结婚!这个字眼带给她的只有沉重的压力,一点也没有寻常女孩子应有的喜悦。

  想到安德的哀求,她不禁头皮发麻!这是安德的孝心,也是他所能完成的最后心愿。

  她突然有些惶恐,那种仿如坐在过山车中的不踏实感。她突然用双手将自己抱得好紧,茫然地瞪视墙上的月历。

  “老天爷,我到底将自己的生活卷入什幺样的漩涡中?”她茫茫然地吐出心底的恐惧。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分外扰人,她很快的拿起话筒,连连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回音,她这才警觉到那是门铃而非电话铃声。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拉开门,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却都齐聚在门外。

  何敬尧率先地大步走了进来。“紫玉,怎幺这幺久才来开门?”看了她凌乱的头发,他会意的点点头。“你刚起床是吧?”安德的父母笑望着她。

  “我……”紫玉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沙发上的报刊杂志,却见到安德也笑瞇瞇的过来帮着她。

  “敬尧啊,是咱们来得太早啦,现在才七点多哪!”李正民,安德的父亲笑着说。“李伯伯,李妈妈。”紫玉红着脸的打着招呼。

  邱玉枝,安德的母亲亲热地拉着紫玉的手。“都什幺时候了,你还叫我李妈妈。”

  “玉枝啊,你见面礼还没给人家,就要人家小姑娘喊你一声妈,你不觉得太对不住敬尧啦?”李正民洪亮的嗓音回荡往室内。

  “哟,你瞧瞧我这记性。”邱玉枝笑吟吟地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锦盒中是枚圆亮晶莹的珍珠戒指。

  紫玉心中百味杂陈地望着那枚戒指,低着头瞪自己的脚尖。她不敢抬头,害怕自己的眼睛会透露出心中的恐惧。

  “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买别的当订婚戒指。”邱玉枝将戒指交给安德,让安德帮紫玉套上。

  “我跟昭文提过,紫玉长得白,珍珠最适合她不过啦!不过咱们也不能太寒酸的委屈紫玉,所以结婚时的首饰就让紫玉自己去挑,看她喜欢什幺样的,自己去决定,我只负责付钱。”邱玉枝滔滔不绝的说着,李正民也同意地点着头。

  “咱们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打小时候你们就疼我家紫玉,怎幺可能会委屈她呢?

  ”何敬尧正色地说。

  李正民拍拍腿。“这就对了,咱们都只有一个孩子,你女儿就像我女儿一样;现在结成亲家,咱们两家可说是更亲啦!现在我就准备当爷爷啰!”

  “急什幺,人家女儿都还没进咱们家大门呢,看你急成那副样子!”邱玉枝好笑地说。三个老人家笑成一团,没注意到交换着怪异眼光的安德及紫玉。

  交代完一些有关婚礼的琐事后,李民夫妇及何敬尧连袂的去找场地以及粉刷新房的工程,留下紫玉及安德。

  “对不起。”安德颓丧地坐在地板上,喃喃地说。

  紫玉也盘着腿的坐在他身旁。“为什幺要道歉?”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整夜,”安德直视她眼睛说:“我想告诉他们真相。”“为什幺改变主意呢?”紫玉诧异地问。

  安德惨然地一笑。“为了你。紫玉,我是已经被判死刑的人了,我不能自私地拖着你下水。”

  紫玉正想开口却被他制止。“听我说完,我在美国看过太多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你的处境将是非常险恶的;因为你是我的妻子,那意味着你会到处被排斥、受到歧视,因为他们认为你也是高危险群的一分子。”

  “可是,可是你说……”紫玉疑惑地说:“我们不同房的话……”

  “没错,我们只是挂名夫妻,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我的病发作之后,你也必须定期去抽血检验,还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安德低声地说。

  “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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