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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你错了,她……□苓她并不后悔,事实上她还祝福我们,要怪只能怪上苍捉弄人,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总是去爱上不该爱的人。”挂着满身皱巴巴的衣物,泥程像个游魂般地晃进来,不理会咏文递给他的牛奶或柳橙汁,他径自来到吧台前,扭开瓶酒,呼噜噜地灌下大半瓶。

  “这就是你唯一的解释?”将垂落在脸颊的发丝拂开,小瑜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身为既得利益者,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对我姊姊有道义责任?”

  “我……我曾经想过要补偿她,但她拒绝了。她想要的,是我永远也办不到的条件……”抬起头悲哀地和咏文交换目光,泥程的神情顿时像老了十岁。

  看他们彼此交换着复杂的眼神,小瑜重重地将玻璃杯放在流理怡上,然后走到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面前,碎一声地双手撑在桌面,严肃的盯着他们。

  “算了,我跟你们怎幺扯都没有意义,现在我只想找到我姊姊,把她从你们这群只会想到自己的人身旁带开!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就快些把她的下落告诉我,这样也不枉费她还愿意给你们祝福的心意了。”铿锵有力的说完,小瑜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背脊挺得很直,像个皇后般庄严的越过他们。

  “喂,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苓的妹子?”搔着腮帮子,泥程又灌了不少黄汤,摇头晃脑地凑近咏文,瞇起眼的诘问道。

  “恐怕是真的,挺辣的小辣妹一个!”找了个杯子为自己也斟了杯酒,咏文慢条斯理地哎饮着,想到小瑜那像是蕴含无限生机、火山般的脾气,他唇畔漾出抹笑意。

  被咏文语气中某种特殊的东西所吸引,泥程抬起头,专注地盯着他。“等等,咏文,我似乎嗅到了什幺不寻常的气味啦。你……跟她……”

  将泥程指向自己和小瑜远远走去方向的食指扳正,咏文抿抿唇。“别瞎猜啦!你刚刚又不是没看见她那个态度。她啊,只差没有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迫你说出她姊姊的下落,我看你还是尽快说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哇,这幺凶悍啊!跟□苓完全不同,这幺多年来,我从没见□苓发过脾气,连大声说话的情况都没有过,想不到她的妹子却是个小辣妹。”吃吃地笑着,泥程的笑意却只是浅浅地浮在皮肉表层。

  “泥程,你别老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在哪里?”

  “她很好,只是需要时间……”

  “泥程,将心比心,如果今天易地而处在她妹妹的立场,你能不急吗?换做是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呃……咏文,我想,或许过几天她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也说不定。现在我们把事情宣扬开来的话,记者们一定会追根究柢,那……我担心他们会把我写得很难看,所以……所以……”吞吞吐吐地说着,泥程的眼睛闪躲着咏文。

  “总归一句话,你就是害怕自己的同志身分曝光,宁可让小瑜这样没头没脑的担忧害怕?”看到泥程畏畏缩缩的模样,咏文真是既好笑又好气,不知是该一拳打醒他的迷梦,还是可怜他的委屈遮掩度日。

  像是被当头棒喝一顿,泥程迷茫地看着他。“我承认自己就是看不透名利。咏文,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的世界一直就全是这些虚荣浮华的假象所构成的,除去这些,我恨木就是一无所有……我还能怎幺办?只有继续走下去了。”

  烦恼重重地以手指梳过自己凌乱的头发,咏文叹了口气。“老兄,我真的很同情你,但事情不能就这幺样的“挂”在那里!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带我们去找到韩必苓。最起码,那是你亏欠她们姊妹的。”

  “啊?”没料到咏文会这幺说,泥程的嘴巴张得足足有一个碗口般大。“我……我……”

  “我去找小瑜,你赶快去梳理换换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去找□苓。”边走边朝后头高声叮咛着,咏文迅速地来到那间标明为“绿晶”的房门口。

  抽抽噎噎地拉开门,小瑜在看到门口的那个人时,没好气地自鼻孔里发出声闷哼,懒洋洋地破了开去。

  小心翼翼地来到她身旁,打量那红肿如兔子般的双眼,咏文故作轻松地拍击着自己的手掌。

  “喂,有什幺好伤心的呢,快去洗把脸,然后我们跟泥程一道儿去接你姊姊回来。”

  不出他所料的,当他的话一说完,原木板着脸盯着窗外波涛起伏浪花的心瑜,立即将注意力全转移到他这边来,两颗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你问出我姊姊的下落了?”

  “呃……也不尽然啦,虽然泥程没有说出你姊姊的下落,但我们可以带着他去找啊,总有办法可以逼他……”外头突然传来尖锐的轮胎擦地声,两人面面相觑地愣在那里。还是咏文首先恢复过来,拉着小瑜冲到外头,却只见泥程开着他那辆大大的克莱斯勒,正以急惊风般的速度朝路的另一头殡去。

  “泥程,喔……”眼见泥程丝毫没有减缓速度或回头的打算,咏文当机立断地将小瑜推入他车里,随即踩足油门追着泥程的车而狂奔。

  被咏文极高的车速和扭曲约道路颠得七晕八素,小瑜扶着头,以充满怀疑的眼光瞪着他。“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带着他去找我姊姊……”目光又移回前头那辆对矮胖的泥程而言是稍嫌大了点的车上,因为自车后头望过去,浑然看不出有人开车的迹象。

  “呃,技术上是这幺说没有错啦!反正现在他不是也正要带我们去找你姊姊吗?”暗暗咒骂着摆了自己这一道的泥程,咏文还是不敢稍有怠忽地紧紧追逐着泥程。

  “你最好确定他真的会带我们去找到我姊姊,要不然……要不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幺狠招数,真可恨!

  “要不然怎幺样?你又要再对我下什幺可怕的蛊了是吧?”打趣地挪愉她,咏文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被他的调侃说得一时为之语塞,小瑜双臂交抱地瞪着前面那辆像毛虫又似蛇行般、弯弩曲曲地朝似乎没有止境的道路冲了出去的车。

  各种猜测却不请自来的弥漫在脑海里。姊姊到底是到哪里去了?为什幺这个泥程要这样闪闪躲躲?而身边的这个叫段咏文的男人,他……令我迷惑。

  假如他真像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体贴和善良,为什幺他要对姊姊的付出漠视至此,他跟泥程之间到底有些什幺不足为外人道的纠葛?

  低垂头,心不在焉地轻抚着自己的双臂。随着泥程而奔驰,车子在高速公路竞速追赶,一路来到个不同景致的风景中。路的两旁是白茫茫一片的芒花,夹道的白芒花在风中阵阵拂过时,像煞一匹匹白毯,又如潮浪般生生不息。

  “冷吗?”将车窗完全关闭,咏文伸手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拉了过来,披在小瑜身上。

  “谢谢。”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上身,小瑜发现自己突然陷进了个温暖气息所构成的网。有着他身上经常飘来的淡淡卡文克莱CKONE的味道,厚重的毛质军装式外套,有股令小瑜不熟悉的安全感,正慢慢蔓延着……

  “看到那些芒草了吗?台湾共有两种芒花,一种是这些生长在比较低海拔约五节芒,另一种是高山上的台湾芒。每次看到这种壮观的生命力,都会使我心悸,感受到造物者的神圣和英明……这大概是年轻如你,很难体会的心情吧!”望向在夕阳金光中散发着温暖视觉享受的苦在,咏文突然有感而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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