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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难得有机会上得这金銮殿,她说什么也要把这老宫女嬷嬷们口中雕梁画栋的地方,给它好好的瞧个够。说不定这是她蒲烟这辈子唯一的机会,怎能不紧紧的抓住哩!

  着迷张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蒲烟对远远高坐龙位的九五之尊,根本没那心思去理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在御膳房中,她只是个没啥分量的小角色,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一细思量后,蒲烟更是有恃无恐地乐得像个无事人般的东张西望。

  此时,不知打哪儿飞来了一只苍蝇,偏偏要跟她作对似的,一会儿跑到她头上簪着的花朵上,一会儿又很嚣张的停驻在她微热的鼻头,好整以暇的在那里抹手搓脚的流连不去。

  碍着在金銮殿不能随意动作,蒲烟只得偷偷地朝鼻头吹气,希望能赶走这个讨厌的不速之客。谁知这苍蝇却像是赖定她做的,即使飞离,也只是在她脸庞周围回转个三两圈,旋即又停回老地方,继续它占地为王的勾当。

  呼呼的吹着气,蒲烟累得眼痛、腮帮子酸疼,更有甚者,她吹得连口水都快脱口而出了。她昨子往旁一转,却见一旁的主事公公正不以为然的对自己大摇其头。

  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苍蝇和黑斑大病杂陈,再想到平素一些小太监宫女们私下为他所取的浑号--芝麻杂豆饼脸……越想还真不得不惊叹,这绰号可真是取得贴切极了呢!抿住嘴角的笑意,蒲烟拚命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作声,千万别做出啥个大逆不道的事儿……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溜啊溜的,总转向那位主事公公。在他努力瞠大比土豆大不了多少的瞇瞇眼的同时,蒲烟终于忍俊不住,璞哧一声笑了出来。

  四周瞬时陷进一种微妙的静默。看到那些吓白了脸紧盯着自己的御膳房公公、宫女们,全都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蒲烟这才惊觉大事不妙!

  “笑者何人?朕在问话之时,岂能容人在此撒野!”龙椅上的中年人重重一拍以柏木制成的桌子。卫士随即一拥而上,将蒲烟团团围住,拽着她来到皇上跟前,令蒲烟一时之间紧张得连喘气都不敢稍用点儿力。

  “启禀皇上,此女乃是前骏王之女蒲烟,今年十七,八年前因骏王意图叛变而被没入宫中,现正服事御膳房。”睨了眼跪在台阶下的蒲烟,主事宫内人员清盘的公公,立即朗声向皇上报告。

  “唔……蒲烟……”伸手捋抚着垂至胸口的胡子,皇上略微沉思了几秒之后,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粉颈低垂的蒲烟。“蒲烟,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的瞧瞧你。”

  闻言,她一颗心笔直地往下掉,才知大祸临头。糟了,宫女嬷嬷从小就训诫我,这爱笑迷糊的性子得改一改,可我就是没将她的话当真过,这下子可好了,在万岁爷面前如此放肆,即使是亲血缘的伯父,大概也饶不了我吧!

  “蒲烟,朕要你抬起头来。”眼见蒲烟仍僵在那里,皇帝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在朕面前居然还有人敢不遵朕的旨意?

  一旁的太监们,眼见主子已濒临爆炸边缘,个个焦急地朝跪在堂下的蒲烟使眼色;也有那性急的,已经伸手去扯蒲烟的袖子。

  须臾,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蒲烟缓缓抬起了头,朝皇上盈盈一笑,竟丝毫无惧色地直视操有她生杀大权的人……“皇上伯父,蒲烟这厢有礼了。”娇脆似初春争鸣乳燕的婉转声音,如道和风般的拂过整座肃静宫殿。

  朝中一班大臣们个个看直了眼,争相伸长脖子打量这位少艾俪人。只见她一身雪白衣裙,高髻朝天,头上簪朵洁白蔷薇,贴以乌金纸剪成蝶形染以朱粉的闹蛾、白绢制的玉梅及雪柳,额头上点着秀气的梅花妆,披着长长的白丝肩巾,整个人素雅清灵得如天界谪仙。

  最特别的是她的脸,约莫巴掌大小的瓜子脸,镶着对黑白分明的灵活大眼、笔挺的鼻梁、秀气小巧的朱唇,满头浓厚乌云簪满的各式各样珠贝璎珞,在她移动时分摇曳出繁复缤纷的声响。

  只见她态度一派从容,这使得那些成日战战兢兢的大臣,和谨守所有规条的太监宫女们,大伙儿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小姑娘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膏药?

  “怪事,朕宫中竟有如此美貌佳丽,何以朕并不知情?”

  正自疑惑呢,一封封告急的军书使传了过来。时值绍兴四年,自先朝徽、钦二帝被金人北掳之后,由忧国勤政大臣们所推举的康王赵构,便即位在南方,从此展开了南宋的时代。虽然避乱而南遁,但来自北方的威胁却没有消失过,然而赵构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对这些代表麻烦的军书,只要一看到便心烦,所以便全扔给了已拜相三年的秦桧--“秦爱卿,这事儿你看是怎办才好?”扬扬手里写得十分蛮横无理、一再追增岁贡的金人国书,他简直无计可施。

  “皇上,这岁贡嘛……目前国库空虚,实在筹不出十万两白银,如要允诺金人需索,依臣之见,只有再提高税赋。”捻捻唇畔的稀疏胡子,秦桧一副理所当然的大放厥词。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阶下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众所周知,国困民乏,已经到了一家数口只有一件裤子--谁要外出借钱、买米才能穿的情况了,如果再提高税赋,这百姓生计必当更形窘困!

  但皇上似乎不知民生疾苦,“唔,爱卿说得有理,既是如此,那就交由爱卿全权处理吧!朕头疼又犯了……”伸手按摩了额头一会儿,赵构像是想到什么,又继续问下去,“呃,爱卿曾提及那逸心侯……”

  “皇上,这逸心侯是前朝徽宗皇帝的嫡孙,论才学、人品,俱为一流。”

  “哦,既然如此.爱卿何以不延揽他入朝?”

  “臣试过,但这逸心侯狂狷不群,不肯仕官。”

  “可是你方才说……”

  “臣启皇上,这逸心侯是我大宋子民,但据臣近日得报,金使络绎不绝于侯王府外,似乎是金王有意延揽逸心侯至北地推行教化、整军编伍,故臣急急前来禀报皇上。”

  秦桧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皆深感不安。这金人尚且是化外之民即如此勇锐难挡,倘若让金人再接受一系列有组织系统的教化,那还了得!

  “那依爱卿之见?”皇上吓得自龙座上跳了下来,忧形于色的不停踱着步子。

  “皇上,臣下倒有那么一计……”

  “哦,快说来听听,爱卿有什么好法子,可以阻止那逸心侯前去北地传授兵法战诀?”

  “皇上,依臣下之见,倘将逸心侯拘囚,恐遭其它侯王不服,到时外患末平,内乱又起。倒不如施以怀柔之策,也不怕落天下人口实。”

  “哦,爱卿有何良策,快说来听听!”早已被连年战乱吓得六神无主的高宗,拉起秦桧的袖子,连声地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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