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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在自责而日渐消沈的父亲,和镇日里呶呶不休的母亲之间,菲碧不只一次的试图想劝劝他们,但她在失败了几次之后,这才悲哀的发现,曾几何时自己和父母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隔阂,有如千万丈深的沟隙,任她怎么试也都跨不过去。

  而最根本的原因,就只因为她不是个男人,只为了这个性别上的差异,她虽活生生地在他们眼跟前晃,却还是没有死去的哥哥在他们心目中来得有价值。

  已经想不起来是自何时开始的,她放弃去跟父母争辩,只是默默地朝着自己所立下的目标前进。哥哥的死使父母间的感情起了变化,连带的,菲碧的课业成绩也一落千丈。没有了自幼跟她特别亲近的哥哥的鼓励,菲碧根本也无心于联考,所以,对次年联考的失利,她是早在意料之中了。

  或许是由于心理的沉郁影响到生理的变化,不久辛裕生的视力开始出问题,经检查是白内障,手术遇后仍然不太乐观。因为他的工作需要耗费相当的眼力,所以也无力阻止菲碧到修车厂帮忙。而对修车厂的前老板企鹅而言,出个学徒的价钱就能多个人手,况且也可留住个中好手的辛师傅,他又有什么好反对的!

  把握着这个难得的契机,菲碧跟着老爸,还有一些如齐彗国跟马英明的同好,结结实实的学了一身的好技术,无论是驾车竞赛或是修护方面皆然。

  “等一下,呼,你要到哪里去?”连连闪避着红砖道上的洼窟,络绎不绝被妈妈推着的娃娃车,还有偶尔偷溜上红砖道的脚踏车或摩托车,小李远远地盯着前面那个娉婷的身影,一路往前追赶,好不容易才拦下她。

  “到哪里去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我只是个女孩子。”落寞地别过头去,菲碧丝毫没有慢下脚步的说。

  “小……菲碧……”拉着菲碧的手肘致使她停住脚,小李困扰地搔搔头,因为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她。

  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菲碧握紧一双拳头地走近他。“我受够了!这是什么道理嘛,为什么女孩子就注定要矮男人一截?我想要当个赛车手,我知道我可以,我绝对可以的。为什么我就不能有这个机会?”

  感受到她那源自心底的不平与愤怒,小李虽然很同情,但私底下还是很同意她父母的看法。开玩笑,赛车这档事可不比寻常的开车或骑摩托车,常常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别说是女人,即使是昂藏五尺的堂堂大丈夫,当碰到“茶煲”(出差错)的时候,经常是魂飞魄散吓得不成人形;更何况是女人,搞不好三魂七魄全散光了。

  再说这世界上还是有着很多行业,视女人为寇雠,除了相扑和那些炸山埋谷的工程工作之外,赛车可说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渐渐地已经有些女赛车手的出现,但却都被编分为“女子组”。意思不言自明:就是你们这些女人想玩玩可以,但若妄想跑到威胁男人面子、自尊的职业赛来,那可就是冒着大不韪的冒险了。

  况且一个赛车手的成功,真可应了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老话,是整个团队的人合作才能达成的目标。而以她一个女子,又有哪些厂商会愿意赞助所费不赀的经费,更别提那些来自五湖四海、三江五岳的各路英雄好汉、维修人员,平日在全然的男性社团中活动,彼此谁也不服谁,又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的为个女人服务、打点车子?

  所以,面对她的反弹,小李可以了解,但却也不会傻到去赞成,因为那着实是条过于艰辛的路,无论是对那些身经百战的赛车手,或是菲碧。

  “菲碧,赛车是件很耗费体力的工作,如果你只是玩票性质,那倒是无可厚非,但……”

  “但是要认真的话,那就门儿都没有了是吗?”怀着浓浓的敌意,菲碧跷起下巴,防御地紧盯着他。

  “呃,事实上呢……”搔着下巴,小李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个较委婉的说法,但菲碧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

  “我恨透了你们这种人,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压根儿没有给过我机会,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被她的话激起了怒意,小李不耐烦地双手抱在胸前。

  “我们不必非看过猪走路,才知道猪肉的滋味。可以用别的方法,譬如说用吃的,或是脑袋去思考。同样的道理,可想而知一个女人投身到赛车世界里会发生些什么事,我们所坚持的只是--避免无谓的伤害而已!”

  原已准备转身走人的菲碧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猛然冲到他面前,面露轻蔑之色:“是吗,是谁受伤害呢?该不会是你们男人那种占着既得利益,又怕别人自你们手中抢走的小家子心态吧?或者,是因为你们受不了输给一个女人的感觉?”

  “各种比赛都是各凭本事,倘若真的技不如人,输也是输得心服口服。”面对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小李扬起左眉,冷冷地回答她。

  “我不相信你们男人有那么大的度量。算了,跟你扯这些又有什么用,徒然浪费我的时间而已。”菲碧长长地叹口气,双肩一垮,她循着原路往回走。冷不防长发被自后头拉住,她诧异的瞪向那个满脸寒霜的人。

  “你为什么总要用这种敌对的口吻对我说话,还是你根本就对男人怀有敌意?”小李慢条斯理地说着,看到她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转变着,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快意。慢慢地将她的长发卷在手掌上,带着坏坏的笑意道。

  “我没有对任何人怀有敌意,我只是受不了某些人的沙文主义。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失陪了。”用力自他手里抢回自己的长发,菲碧努力的维持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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