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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在场的人无不掩面啜泣,男男女女的哭声此起彼落。

  “火盆来了!火盆来了!”

  管事早巳命奴才去张罗了火盆,好让主子过火去霉气。

  在冬秀的搀扶之下,盛永澜过了火,接着便跨进了大门,奴仆们有的哭、有的笑,无不感谢老天爷让主子平安归来。

  “爹!”靖儿哭着扑了过去。

  “爹回来了……”盛永澜抱住小小的身躯。

  “爷……”周氏跪在他眼前,掩面啜泣,满心的亏欠只能用泪水来表达。

  他伸手作势要扶。“快点起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不需放在心上……”因为这是承诺,就得做到。

  闻言,周氏不禁泣不成声,得靠身边的丫鬟搀扶才站得起来。

  接下来,管事又命人烧了热水,好让主子沐浴更衣。

  而冬秀也不想假手他人,于是亲自到浴间帮相公洗发、刷背,看着他身上还残留着被用过刑的伤痕,泪水又不争气地往下掉了。

  “是不是太子干的?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你……”她恨声地娇斥。

  盛永澜柔声地安抚她。“别哭……都已经过去了……”这些皮肉之苦,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能保住想要保护的人就值得了。

  “对,这三个月总算是熬过去了,是应该高兴才对……”她用手背抹去泪水,不能哭哭啼啼的,太不吉利了。

  沐浴过后,盛永澜穿上全新的衣袍,还有鞋子,才让冬秀扶回寝房,婢女们已经在桌案上摆满饭叶,识趣地退下,好让夫妻俩可以独处。

  她在碗中挟满了菜。“瞧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要多吃一点……”

  “好。”即使没有胃口,盛永澜也全都吃了下去。

  用过了膳,他们坐在床沿,恍如隔世般的相互依偎。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握紧彼此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半晌,冬秀担心地问:“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盛永澜轻摇了下头。“再坐一会儿无妨。”

  “嗯。”她也不勉强,只是怜惜地抚着他瘦削的脸颊。“其实我还是很气皇上,至少也让我送几样你爱吃的菜到天牢里,让我看一眼也好……他可是皇上,竟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皇上也是有苦衷的……”盛永澜笑叹一声。“若打从一开始就坚持要废太子,那些主张依宗法制度立嫡长子为王储的王公大臣定会来个死谏,誓死维护到底,到时必会让皇上留下一个昏君的千古骂名,所以不便太过坚持,在表面上也容忍皇后的作为,静待太子的党羽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她不太明白。

  他轻拍着冬秀的手背。“皇上迟迟不肯退位,也是首辅瞿大人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预知太子等不及坐上皇位,必会有所行动,才让皇上先顺着他们的意思,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后意用了魔镇之术,企图谋害皇上。”

  冬秀半天说不出话来。“为了皇位,还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连皇上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后和亲生儿子会如此心狠手辣,可说是伤心欲绝,不只下旨废了太子,还判他终生监禁,更将皇后贬为才人,一干外戚和亲信全都打入天牢……”盛永澜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因为这个原因,才以陷害忠良为由将我释放。”

  “难怪首辅大人说要三个月,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说。

  盛永澜感慨万千。“不过短短三个月,却也把朝廷闹得天翻地覆,而因为这次的事件,让皇上更有理由废除将嫡长子立为太子的制度,至于往后用何种方式选立继承者,仍在研议当中。”

  听完,冬秀的心情也总算好过些了。“看在废了太子的分上,我就不再生皇上的气了。”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他心疼地说。

  冬秀用力摇头。“只要相公平安无事,我一点都不苦。”

  “幸好是你……”盛永澜不由得轻喃,若她和江氏没有交换过来,自己这三个月恐怕无法安心待在天牢里,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早做好了安排。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嗯。”冬秀鼻头泛酸,将脸蛋埋在他的肩窝。

  他们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相拥着,感受彼此的心跳和体温,那才是最真实不过的幸福了。

  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过了七、八日,冬秀一直绷紧的情绪才渐渐放松,这才注意到季节转换,都已经是冬天了。

  朝廷里的那些风风雨都与她无关,对冬秀来说,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努力把相公身上的肉全养回来。

  “这是刚炖好的鸡汤,我来喂你……”她舀了一口吹凉。

  盛永澜一天至少吃上五顿,还真有些吃不消,不过又不忍心拒绝冬秀的好意,只好拼命地往肚子里塞。

  “我真的喝不下了,先搁着,晚一点再喝。”他连喝了三口,已经有些勉强。“你别净顾着我,自己也要多吃一点。”

  “我知道。”她将那蛊鸡汤先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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