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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伊尔猛罕只是想到自己误会芮雪了,因为恼她、恨她,所以才把泄密的罪名安到她身上去,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是非不分了?

  他分明是想让自己有理由恨她,所以才故意诬蔑她的。

  脑中浮起芮雪那天是如何信誓旦旦,宁可死也绝不会背叛自己,如今证实她不是内奸,对她的伤害却已经造成了。

  “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哈勒玛不满地瞪眼。“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死气沉沉的,这像什么话?”

  他没有反驳,也知道这话骂得好,为一个女人,他都快不认得自己了,不过还是得让芮雪知道误会她了,一事归一事,不该把错全都赖给她,至少在这件事上要还她清白,否则他岂不成了不辨是非的愚夫了。

  哈勒玛见他根本没在听,摇了摇头。“算了!先不提这个,你还记不记得大概半年前蒙古额尔敦仓亲王带著几个子女进京觐见皇上的事,如今太皇太后有意帮他的长女指个额驸,就不知道会选上谁。”

  “我已经有福晋了。”伊尔猛罕淡淡地说。

  “只怕到时真的找上咱们四个,为了满蒙之间的和谐,想拒绝是不可能的事。”自己对当额驸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谁敢不从。

  伊尔猛罕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告辞了哈勒玛,回到自己府里。

  一进门,他挥落披风上的雪,就听说庆亲王府的侧福晋又派人来见芮雪,不过已经让总管请回去了。

  “福晋知道吗?说了些什么?”

  总管颔首。“回贝勒爷,福晋已经知道,不过她说贝勒爷怎么说就怎么做,不想让小的为难。”

  “她……平时在府里都做些什么?”他佯装随口问道。

  总管看出主子心里的挣扎,心里真希望他们能够和好如初。“福晋多半一个人待在寝房内,要不然就是……”

  “要不然就是什么?”伊尔猛罕横睨地了他一眼。

  总管口气顿了顿,才说:“要不然就是会到贝勒爷房里坐一会儿,瞧瞧被子暖不暖,袍褂有没有破损脱线了,靴子是否该换新的,诸如此类,小的也说这些事不需要福晋操心,不过她说这是目前能为贝勒爷做的事,要我当作没瞧见。”

  “以后别让她进去了。”他嘴硬地说。

  进了房内,换上另一套袍褂,才注意到上回有些扯裂的袖口又重新缝好了,完全看不出来,想必这些都是芮雪补的。

  用指腹轻抚著细密的针脚,伊尔猛罕觉得那股恼怒和恨意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流失,他的心在快速地软化。他告诉自己不该轻易地原谅她,可是恨她却得花上更多的力气才能维持下去,他怎么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绝境?

  想原谅她,又不甘心,要恨她,又无法否认自己要她、爱她……说到底,是他高傲的自尊在作祟,因为不想再受庆亲王的嘲笑羞辱,所以才会这样僵持下去,没办法拉下脸来。

  早上,他知道她会远远地目送自己出门,夜深了,他待在书房内,她便会端来热茶,搁了就走,彼此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却又能意识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段日子平静下来,他似乎也已经接受芮雪不敢跟他说出真话的原因,是因为爱他,想跟他在一起,才刻意瞒著,不是存心的,只是……想到她是那人的亲生女儿,依旧无法接受,往后见到对方,又会如何被揶揄讽刺。

  直到天快亮了,伊尔猛罕独自来到这座院落,轻轻地推开房门,才跨进门槛,就因屋内的寒冷而皱起眉峰,由于里头的摆设没有变,尽管光线昏暗,行走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他站在炕前,适应了幽暗之后,也能看得较为清楚,他看见芮雪蜷缩在被子里,似乎冷到微微发抖,这一幕让伊尔猛罕心中大怒,很想立刻把人叫来,让那几个伺候的婢女全都挨顿板子,再逐出府去……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让芮雪连在奴仆眼里都不过是个失宠的福晋,连他都对她视而不见,何况是府里的奴仆,得不到尊重的她,才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他心痛如绞,解下肩上的披风,轻轻地盖在芮雪身上,然后步出寝房,马上找来总管。

  “小的会好好的严惩。”总管听完大惊,怎么也没料到她们敢在背后搞鬼,于是把那几个调去洗衣,这种天气可不好受。

  翌日早上——

  当芮雪难得睡个好觉醒来,才发现房里好暖和,还有盖在身上的披风,她认出是伊尔猛罕的,难以置信地捏了下脸颊,以为是作梦。

  “福晋醒了?”婢女听到声音进来伺候。

  芮雪将披风拥在怀中,上头似乎还留著他身上的余温和气味。“贝勒爷夜里……是不是来过了?”

  “奴婢不清楚,只知道总管吩咐咱们要好好伺候福晋,不能有任何马虎。”她边梳发边回道。

  闻言,芮雪将脸蛋埋在披风内,眼圈发热,可是唇角却扬起。“贝勒爷已经不再那么气我、恨我了吗?”只要他能原谅她,找回之前的恩爱,那么这段日子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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