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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雪白的小手也跟著端起面前的碗筷,小口小口的吃著酸菜白肉锅,然后偷觎他一眼,见哈勒玛神情凝肃,板著脸孔,笑也不笑,不像之前总是开怀大笑,还很爱逗她、故意吓她……心想,哈勒玛是不是不喜欢她了?还是后悔请皇上指婚了?宝龄心中惴惴,就是不懂为什么这一切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像是变了个人,那么难以亲近。

  她鼻头发酸,不过又不能哭,这会儿没人可以依靠,得仰赖自己。“我……我吃不下了……”

  “怎么才吃几口就吃不下?”哈勒玛沉下脸庞,克制著想去触摸她,看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冲动。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宝龄以为他不高兴了,垂下眼帘,颤声问:“可以晚一点……再吃吗?”

  哈勒玛下颚抽紧,久久才“嗯”了一声,也放下碗筷,转头问贵嬷嬷。

  “祠堂那儿都准备好了吗?”因为家族当中已经没有其它亲人,便把祠堂设在府里,每年举办祭祖仪式。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贵嬷嬷看著他们的互动,没多说什么。

  “走吧。”他率先起身往外走。

  凝睇著他高壮的背影,迈著大步越走越远,宝龄咬了咬唇,好想追出去问个清楚,又气自己胆小没用,什么也不敢说。

  等他们祭拜过了祖先,她便跟著婢女回到新房内。

  “贝勒爷待会儿……会回房吗?”

  婢女整理著房间,答道:“奴婢也不清楚。”

  听了,一颗心不禁沉甸甸的,宝龄只能呆呆地坐在床沿,看著婢女忙进忙出,没过一会儿,另一个婢女端著点心进来了。

  “福晋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什么,这是贝勒爷特地让厨房准备的爱窝窝和炸糕,免得福晋饿坏了。”

  “真的是贝勒爷交代的吗?”宝龄转忧为喜,小脸霎时绽放出笑靥。

  “奴婢可不敢乱说。”

  她咬了一口内馅满是芝麻的爱窝窝,心里也同样是甜滋滋的。“这两样刚好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原来他还记得,那天去白云观,在回程的路上肚子饿了,于是就买了几个爱窝窝和炸糕,那时她跟他说过最爱吃这两种点心。

  “福晋总算笑了。”婢女松了口气,不然自己也要跟著倒霉了。

  “我只是……”宝龄明白自己错怪他了,其实他很关心她的,或许是碍于现在的身分,才不能像在外头那么随兴。

  “奴婢知道福晋很怕咱们贝勒爷,所以才笑不出来。”婢女误会了她的表情。

  “只要福晋听话,别惹贝勒爷生气,其实贝勒爷也不是那么坏的,这会儿还会担心福晋会不会饿著了,可见得心里还是喜欢你。”

  宝龄愣了愣,呐呐地说:“可是我不怕的……”

  一旁的婢女用力点头。“奴婢保证不会跟贝勒爷说的,何况贝勒爷也不常待在府里,所以只要忍耐个几天,很快就没事了。”

  “我……”真的不怕呀!宝龄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害怕贝勒爷,那他一定很难过了。

  当晚,哈勒玛独自用过膳,找了府里的总管,还有几个地位较高的包衣奴才来,至于婢女丫头就不必了。

  “福晋怕生,往后只要远远地见著她走来,就赶紧躲开,还有……非得跟她禀报事情,得距离个十步,不准靠太近了,谁敢吓著福晋,我就要了他的脑袋。”这回不用装,那表情和语气就够吓人了。

  他光是想到府里这么多奴仆,走到哪儿都会碰上,一天不知道要吓她个几回,就心疼得要命,于是下了这个命令。

  “把刚刚说的这番话传下去,谁敢犯了这个忌讳,就自个儿提著脑袋来见,听到没有?”哈勒玛表情严峻,足以杀人的眼神扫过众人,仿佛谁敢在这时候说个不字,马上人头落地。

  所有的人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交代完,哈勒玛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总管,不太放心地又叮咛了些事才放人,至少要让宝龄在这儿住得安心,不会有任何人或事吓著她。他捏了捏眉心,紧闭著眼,心里多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可是又不想见到宝龄怕他,那会让他大感挫折,只要想到她那双似怨似怒的眼,噙著泪水的模样,哈勒玛就觉得心上被砍了好几刀。

  像头困兽般,他在客房里踱来踱去,直到夜深了,见婢女退出新房外,哈勒玛把她们叫过来问,知道宝龄已经睡了,他这才偷偷地进去瞧她。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他却得蹑手蹑脚,像作贼似的。

  来到炕床前,哈勒玛就著幽微的烛光看著她,天知道他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伸出手去拥抱她、亲吻她,那覆在锦被下的娇小人儿睡得正熟,像是累坏了。

  这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却不能碰。

  哈勒玛叹了口气,以往总是认为天底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得倒他,就算是死,眼皮也不会眨一下,可是这会儿却栽在这小丫头身上,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好不容易娶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她真是他的克星。在炕床前站了许久,直到告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否则真的会把持不住,才轻悄地退出房外。

  看来今晚又得失眠了。

  他在廊下走来走去,消耗掉所有的精力,试图让自己疲惫不堪,才不至于冲动地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哈勒玛才回到昨晚睡的房间,躺在炕上,辗转难眠熬到天明。

  第五章

  又过了一天——

  宝龄依旧一个人醒来,贝勒爷昨天夜里还是没有回房,她想著究竟是为什么呢?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在躲著自己,只是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贝勒爷出府去了吗?”她又开口问了伺候的婢女,问到都不好意思了。

  “回福晋,贝勒爷一早便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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