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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明月姑娘免礼。”毓谨睇着这位青楼名妓,果真就如同传闻般,气质婉约出众,不似在风尘中打过滚的,看来这个身分八成只是个幌子。不过,看着她,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艾公子请坐。”向明月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斟酒。“听嬷嬷说,艾公子是打京城来的?不知是做何营生?”

  “只是靠祖先庇荫,就等坐吃山空的那天。”他跟着她绕圈子。

  向明月盈盈一笑。“艾公子谦虚了……艾公子从方才就一直盯着明月,不过却不像其他来怡香院寻欢的客人,在公子的眼里,明月并没有看见半点邪念。”

  “明月姑娘观察敏锐,这点就很像她。”毓谨执起酒杯,喝了一口,换作从前的自己,美人在侧,不管这名女子和日月会有没有关系,他岂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这会儿他却只想聊天喝酒,没有别的念头。

  他终于知道大事不妙,清楚地认知到只有璇雅能撩动他的心,教他无时无刻都想碰她,享受和她斗嘴的滋味,光看着她含嗔带怒的模样,他就会心痒难搔。如今再美、再媚的女子对他来说,也只是纯欣赏,他的心已经被璇雅占据了。

  “她?是艾公子的心上人?”

  “是妻子。”毓谨搁下酒杯。

  “她跟明月生得很像?”向明月好奇地问。

  “不像,只是同样看似温婉纤细,以为她温顺听话,结果不然,有时固执得令人生气;说她胆小,却又怎么都不肯服输,让人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叹口气,但其中又饱含着宠溺。

  向明月听得痴了。“明月很羡慕艾公子的夫人,因为艾公子真心爱她。”那是每个女人渴望拥有的。

  “这是爱吗?”毓谨失笑。

  “难道艾公子自己不知道?”她困惑地问。

  “男人不说那个字的。”这句话有点像在自欺欺人,毓谨知道他只是不肯老实承认罢了。

  “那么艾公子的心呢?只要问自己的心便明白了。”向明月眼底多了一抹沧桑和无奈,因为她深爱的男人眼底、心里只有反清复明大业,为了能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时时见到他,不得不加入日月会,最后还扮起了妓女的角色,想来真是可悲,但她又甘之如饴。

  毓谨一脸似笑非笑,试探地问:“那么明月姑娘呢?这明月又是向着谁?是天上的日月?还是某些人的私心?何况日月早已不是原来的日月,何必强求。”

  这话让向明月的脸色变了又变。“明月……不懂艾公子的意思。”这男人究竟是谁?绝非普通的富家公子,难不成是满清狗皇帝派来的?可是她也没听说有钦差大臣来到苏州?

  “就当我随口说说好了。”他可以确定这名女子是日月会的人,多半也是个练家子,既然这样,要再刺激一点才有趣,不然不好玩。“对了,我想找个人,想说明月姑娘人面广,应该可以帮忙打听看看。”

  “艾公子请说。”她收摄起一时飘远的心思。

  “是曾经在京城的白云观当过住持的空一道长,据说有人在怡香院里见过他,所以才想麻烦明月姑娘问问。”毓谨笑睇着她闪过一丝惶恐的神情,饵既然放下,就等鱼儿上钩。

  向明月被这单刀直入的问法给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艾公子说笑了,既是出家人,又怎么会上妓院呢?”

  “天底下多得是假和尚、假道士,他们终归是男人,上妓院也就不足为奇了。”说着,他起身。“我不会让明月姑娘白忙一场的。”

  “艾公子要回去了?”向明月还在猜测毓谨的真实身分。

  毓谨噙着笑说:“过几天会再来拜访。”

  当他步出妆阁,一路往楼下走,四周传来的敌意也就越来越明显,看来他也得做好应变才行。

  待毓谨踏出怡香院,等在外头的苏纳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主子再不出来,他真要冲进去救人了,有个这么爱玩的主子,心脏真要强一点。

  “贝勒爷。”苏纳听候差遣。

  他用扇子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似慵懒,好降低有心人的戒心。“先去叫顶轿子,回去再说。”

  因为附近就有不少轿夫在等候客人上门,苏纳便叫了其中一顶,让主子坐进去休息,毓谨想着日月会的人也该有行动了。

  苏纳贴近轿旁,低声朝里头的主子说道:“后头有人跟踪。”

  “这是预料中的事。”要是没这么做,毓谨才会失望,既然引蛇出洞了,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玩。

  一直到轿子停在宅子前,苏纳付了几个铜钱,让轿夫们走了,负责看家的依汗已经开门出来迎接。

  “有人!”依汗也警觉到了,本能地挡在主子身前。

  毓谨知道那些乱党就在附近,这么明显的杀气,想不发现都很难。“你们想潜伏在暗处的那些人会不会马上冲出来行剠本贝勒?”

  “贝勒爷!”苏纳和依汗同时低喊。

  主子的话让他们更加警戒提防着,住处一旦曝光,随时都有危险,偏偏这个主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也只能希望贝勒爷别玩得太过分,把命都给玩掉了,到时无法跟皇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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