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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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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知道吗?”吴县知县自然也听说了这位汉人和硕公主下嫁给睿亲王的事。“公主每天下午都待在茶坊里和人对奕。” 乌勒衮俊脸一沈。“什么?” “卑职还以为大人知道这件事。”吴县知县话中隐约挟带一丝调侃的意味。“公主都没说吗?” 闻言,乌勒衮横了吴县知县一眼,不理会这番揶揄,否则岂不承认自己真的被蒙在鼓里了,还以为姮贞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所以他才安心地去办正事,想不到居然每天往外跑,非好好说她一顿不可。 于是,乌勒衮就待在吴县知县的府邸里头等姮贞回来。 直到酉时左右,马车才在大门外停下。 姮贞踏进居住的院落,才要回到寝房,就见乌勒衮正站在廊下瞪着自己,让她顿时像做错事的小丫头,乖乖的上前等着挨骂。 “你、你来了。”姮贞原本也不想在茶坊待太久,可是太多人想跟她对奕,结果就愈拖愈晚了。 冉嬷嬷赶忙来到主子身边,对姮贞说起悄悄话。“额驸知道公主跑去茶坊和人下棋的事,似乎不太高兴,奴婢早就说别老是往那种龙蛇杂处的地方跑,公主偏偏就不听……” “先进屋里去。”乌勒衮沉着脸说。 “嗯。”姮贞小声应道。 乌勒衮率先跨入寝房,然后转身看着随后进来的姮贞,正解下身上的斗篷,两眼不敢直视他,摆明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坐下!”既然姮贞不希望他当她是公主,那么乌勒衮也不跟她客气了。 “嗯。”姮贞又照做了。 冉嬷嬷先将热茶递上,一心维护主子的说:“公主这不就回来了,额驸可别太过得寸进尺。” “你先退下!”乌勒衮斥道。 “你……”冉嬷嬷可不想听他的命令,不过在姮贞请求的眼神下,也只能暂时离开了。 待门扉关上,姮贞试着说明。“我知道你很生气……” “为什么还要去茶坊?就算不是日月会,也难保不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乌勒衮怒视着坐在圆凳上的姮贞,口气严峻地问。“你不可能连这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才对。” 姮贞低垂螓首,停顿了下,这才缓缓的道来。“打还在襁褓开始,我就住进了宫里,身边的人不是带着轻视的眼光,就是敌意,甚至让我不敢随便去相信别人,可是在茶坊里遇到的那些老百姓,一个个都是纯朴善良,虽不是锦衣玉食,却过得很自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对于这番话背后的意义,乌勒衮并不是不了解,只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将姮贞摆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让她曝露在危险之中。 “当个老百姓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幸福,大部分的人生活也是很苦的。”乌勒衮叹了口气,不忍再苛责她。 “这个我知道,但是即便粗茶淡饭,一家人却能住在一块,对我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姮贞想到连长相都没见过的双亲,眼中闪着泪光说。“我也知道这么做很傻……” 乌勒衮同样被触动了心头的伤处,那何尝不也是他的梦想。 “是很傻……”乌勒衮伸出右掌轻扣她的螓首,将它按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回,却是情不自禁。 姮贞倏地泛红了眼,面颊贴在他的腰上,肩头还被只男性大掌轻轻的搂着,这种亲密的姿势是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 这不是在作梦吧? 她可以确定这不是对待“妹妹”会有的动作,虽然乌勒衮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态度渐渐有了转变,姮贞咬着下唇,一脸想哭又想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奢望了。 “我保证会很小心的。”姮贞仰起小脸说。 乌勒衮也有些讶异,方才根本来不及用脑子思考这个动作合不合宜,虽然他们在名分上已经是夫妻,但是想跨越肢体动作这一条线,也得再三思量,可是没想到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做了,一切是这么简单,完全出于本能。 或许不了解他的人是自己,说不定早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不单单只是把姮贞当作妹妹,而是有着更深切的感情了……乌勒衮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除了在茶坊里下棋,对于其他的要求,一概都要拒绝。”乌勒衮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也只喜欢跟他们下棋,不会随便答应别的事。”姮贞绽开柔美的笑靥,用力地保证。 “还有那三名大内侍卫都得带在身边。”乌勒衮又加了但书。 “嗯。”姮贞柔顺地颔首。 “我答应就是了。”乌勒衮在心中叹气。 “在宫里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听过,只要发觉到有危险,一定会马上离开的。”姮贞安抚地说。 “最好是这样。”乌勒衮再怎么担心,也只得放手让她去。 姮贞深深的喟叹一声。“我不想再一个人孤单寂寞的被关在屋子里头,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公主府,除了等待,还是只有等待,日子真的好漫长……” “我……会尽量每天来看你。”他差点就要姮贞搬到驿站,或是自己也住进这里来,可是理智让乌勒衮马上清醒过来,因为这么做太冒险,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波及。 “嗯。”姮贞知道他有这份心意就满足了。 当乌勒衮步出大门,对于和姮贞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迷惑了。 究竟是自己在感情方面太过笨拙,老是想不通,还是太过于小心翼翼,很怕破坏了这四年多来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又该如何厘清? 乌勒衮呼出一口白烟,思索着自己的人生当中最大的难题。 这天下午,外头飘了一点雪,姮贞还是换上男装来到茶坊。 茶坊里的店家和伙计,以及一些喝茶的熟客都跟她混得很熟了,见到姮贞进门,马上就有人叫了壶碧螺春来请客。 “今天轮到谁下了?” “该我了吧!” 姮贞在长板凳上坐下,等待他们决定谁先谁后,随身保护的侍卫则坐在隔壁的座位上,以防有突发状况发生。 就在这时,又有客人走进茶坊内,姮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是一名年纪不到三十的男子,身上穿着灰色长袍,外罩深蓝色的粗麻棉袄,又见他身形修长干练,目光如电,双脚才踏进店里,两眼便先扫过在场的人。 不期然地,姮贞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于是攒起两道秀眉,努力回想。 那名男子就这么朝姮贞坐的这一桌走过来,来到正和其他人抢着下棋的老人家身边,抱拳唤道:“师伯!” 老人家瞥了他一眼,马上拉下老脸,并不是很高兴。“你又来做什么?就算再来找我几次也没用,我年纪大了,只想每天喝茶下棋,其他的事都不想管……”对反清复明那种东西更没兴趣。 “师伯……”男子还试图再说服对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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