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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伺候多年的婢女就这么走了,她心中难免不舍,可又想到荷花居然没有听从命令,假借回家探亲,前往观音寺,伺机将奶娘骗开之后除去砚哥儿,竟让那小畜生又被送回秦府,坏了自己的计划,主仆之情也就荡然无存了。死了也好,少一个知情之人,也不怕秘密被人揭发,可没想到她另有死因。

  秦凤鸣看不出白姨娘究竟是在装蒜,还是真的不知情,握紧置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开口又问:“朱大还说荷花在断气之前留下一封遗书……”

  事到如今,只要白姨娘肯当场认罪,那么秦凤鸣会想尽一切办法摆平这件事,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遗书?”她心头暗惊。

  他不禁屏住气息,盯紧白姨娘脸上的表情,想要找出心虚之色。“荷花的死……真的跟姨娘无关?”

  “荷花伺候我多年,就像亲人一般,又为何要逼死她?”白姨娘状似不解地问道。

  莫非遗书上所说的那名“恩人”真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秦凤鸣实在被搞糊涂了。

  白姨娘不动声色地问:“遗书上头写了些什么?”

  “荷花在上头坦承……砚哥儿当初失踪一事,全是她一个人所为,可我不相信她有那个本事。”他紧盯着生母。“这件事姨娘是否知情?”

  “难道二少爷怀疑她是受我唆使的?”白姨娘语带责难地说。“我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倒是荷花生前常说她那个大哥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就是朱大害死自己的妹妹,再托人写了遗书,想要伺机诈财,二少爷平日只晓得用功读书,不知人心险恶,才会轻易上当。”

  秦凤鸣被这么数落,顿时辞穷。

  她口气不带半点暖意。“二少爷此时应该为即将到来的院试做准备,而不是用在莫须有的揣测上。”

  闻言,他再也忍无可忍地质问白姨娘。“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才是姨娘十月怀胎所生下的亲骨肉,为什么姨娘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些?跟我说话,就不能跟大哥一样慈爱?”

  仿佛没有瞧见他满脸的愤慨,白姨娘直直地望向前方,脸上露出柔媚多情的思念神情。“那是因为……大少爷跟老爷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秦凤鸣终究还是失望了,生母眼中只看得见一个男人,那就是英年早逝的爹,才会爱屋及乌,把所有的慈爱都给了大哥,明明早就知道原因,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在崩溃之前,几乎是夺门而出。

  待人一走,白姨娘温柔的神情渐渐褪去,只剩下沁冷的寒意,左思右想,便从柜子里取了一盒盘香出来,又写了一张字条,摺得又细又小,塞在里头。不必她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杀人。

  “莲儿……”她唤来婢女。“你现在就把这盒盘香送到将军府,亲手交给大管事,就说这是用艾草、灵香草、白仁、姜黄所调制而成,可以避邪保平安,最近将军府不太平静,怕大少爷夜里睡不安稳,点上一盘,可以安神。”

  莲儿有些犹豫地接过。“可是将军府近来不准秦府的下人进出……”

  “那么就在偏门外头等候,一定要大管事出来,当面交给他才行。”白姨娘千叮万嘱,绝不能让他人发现里头的字条,这也是多年来,她即便不出门,也能与外界联络的方式。

  “是。”因为这是常有的事,莲儿便不疑有他,马上去办了。

  整整六天过去了,还是不见朱大前来拿银子,这可不像是他的为人,秦凤鸣决定亲自走一趟朱家。

  当他来到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位在京城南郊的一处小村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朱家,却见现场焦黑一片,问了附近的人家,才知前天夜里突然失火,而朱大一家人全被烧死,无一幸免。

  秦凤鸣顿时惊呆了,心想真是意外吗?想到白姨娘不但知道遗书的事,也晓得就在朱大身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不愿相信她的心思会如此歹毒,绝对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不可能和她有关。

  已经连着好多天,婉瑛都关在自己的寝房,连房门都没踏出半步,彩霞的死让她受到很大的打击,意志也有些消沉。

  “娘!”砚哥儿担忧地仰起小脸看着她。

  她挤出一抹笑意,看向坐在身旁,堆叠着积木的砚哥儿。“什么事?”

  “娘也一起玩……”他指着桌上的积木说。

  婉瑛一脸意兴阑珊,便指着在房里伺候的丫鬟说:“娘心情不好,让春香陪砚哥儿玩好不好?”

  “我要娘……”砚哥儿索性丢下积木,朝她伸出手臂。

  “你今天还不午睡吗?”自从砚哥儿也搬过来,母子俩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可惜婉瑛总是提不起劲,也想不出什么新游戏或是其他的小玩意儿,可以让他在屋内玩。

  他用力摇头。“不要!”

  似乎感染到她低落的情绪,砚哥儿也显得很不安。

  将砚哥儿抱到膝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灰心和气馁,不禁自我嫌恶地说:“你爹说得没错,女人就应该待在该待的地方,只要把你照顾好,管好内院的事,其他都不要管……”

  婉瑛思索着之前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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