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力四射(9)_梅贝尔

九

　　第三章

　　还没踏进家门，徐葳就跟往常一样，听见从屋内传出的机器踩动声，站在纱门外，她见到微弱的桌灯下，母亲那瘦弱的背影，就坐在裁缝车前，一件一件的重复同样的动作，有时一坐就是十个小时，就算真的累了，也舍不得躺下来休息个十分钟，就只为了多赚点钱。

　　她眼眶不由得泛红了，多希望自己更有能力减轻母亲的负担，可是不管再怎努力攒钱，始终还是不够用。

　　裁缝车的声音停止了，徐葳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推开纱门进屋。

　　“妈，我回来了。”她将书包丢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打亮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都已经晚上了，怎么不开灯？要是把眼睛弄坏就不好了。”

　　见到长女回来，吴锦菊回头微笑。“不用开那么多，太浪费电了，去把手洗一洗，我再去把汤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着，她把摆在餐桌上的蛋花汤端进厨房。

　　徐葳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过的饭菜，柳眉轻蹙。“妈，你和小裕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了。”她不希望母亲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后，还要饿肚子，那会让她心疼。

　　“没关系，你爸也还没回来——”吴锦菊及时住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今天是六合彩开奖的日子，他不会那么早回来，等他做什么？为了等他，全家都不用吃饭了是不是？”徐葳沉下脸喝道。

　　吴锦菊轻声细语的哄着，“好、好，我们先吃饭吧！不用等你爸了，你去房间叫小裕出来。”她不想见他们父女俩再有任何争执。

　　瞧见母亲眼下疲惫的阴影，她只得咬住牙根，吞下所有的不满，定进房间，叫年仅十岁的么弟出来吃饭。

　　“妈，这个月的会钱你不是还没给吗？”吃完饭后，徐葳将母亲拉到房间里说悄悄话。“我这里有五千块，你先拿去给会头，欠人家太久也不好意思。”

　　吴锦菊眉眼间的愁郁登时化开不少。“那……等妈领了薪水再还你。”

　　会头这几天都一直来跟她催，偏偏这个月的薪水延发了，所以心里好着急，没想到女儿全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你把钱留下来当私房钱，不过要藏好，千万不要让那个人看到。”与其被拿去赌博，还不如捐给比他们家更穷的人。

　　吴锦菊将钱折好，收进口袋里，“小葳，他毕竟是你爸爸。”

　　“他有当人家爸爸的样子吗？”徐葳眉心打了个结，“每天只会作那些发财梦，有为你想过吗？看你从早做到晚，一天只有睡三个小时，他有内疚忏悔过吗？这样的爸爸我才不要！”

　　吴锦菊轻叹。“小葳，不要恨你爸爸，他也想戒赌，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看他根本就是好吃懒做！嫌靠劳力工作辛苦，还要看老板脸色，所以就干脆不去找工作，只会窝在家里梦想着发大财。为什么他不像别人家的爸爸？就算只是当个清洁工，在路边扫地，我……也会以他……为荣……”徐葳哽咽的快说不出话来了。

　　吴锦菊流着眼泪抱住她，“小葳，妈妈对不起你。”

　　她不断的摇头，“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够戒赌，我们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就算穷一点也没关系，难道这个要求真的太过份了吗？为什么他就是戒不掉？”

　　“是妈的错，是妈没有照顾好你——”

　　徐葳哭哑了嗓子。“妈，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是在怪你……我真的很庆幸有你这么好的妈妈，把我养大的人是你，我可以没有爸爸，但是不能没有你。”

　　“你这样说，妈听了好难过。”吴锦菊自责的说。“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爸爸，妈现在把钱拿去给会头，免得人家又跑一趟，你爸要是回来，不要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吗？”

　　徐葳抹去泪痕，一脸冷淡，“我懒得跟他吵。”

　　虽然不放心，吴锦菊还是出门去了。

　　折起袖子，徐葳走进厨房，将油腻的炒菜锅用菜瓜布刷了刷，听到垃圾车的声音，就赶快提着两大袋的垃圾冲了出去。

　　当她倒完垃圾回来，刚好和返家的父亲在门口相遇，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进屋去了。

　　“你那是什么态度？见到我不会叫啊？”徐正吼道。

　　她不理会父亲的质问，走进厨房将锅子用清水冲干净，脱下围裙，面无表情的走进客厅。

　　“王八蛋！”徐正坐在藤椅上，手上的六合彩秘籍都快翻烂了，又是挥拳，又是跺脚，懊恼得不得了。“早知道就签这一支了，不然起码可以中个四星，真是失算，四万五就这样飞了……”

　　听着父亲的喃喃自语，徐葳心中的怨气迅速的累积。整天就只会算明牌，家里全靠母亲到工厂拿衣服回来代工，赚点微薄的薪资来付房租、买菜，还有么弟的学费，她好替母亲不值。

　　看到她愠怒不悦的眼神，徐正火气上升，“你干嘛？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们学校的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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