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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夜半无人,除了守灵的芍药,只见灵堂空荡荡的一片,冷清得骇人,换上孝服的她,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的为父亲诵经念佛。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合眼轻喃了十几句,忽地,一阵阴风袭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悬挂的挽联在半空中扬动,呼呼的风声仿佛有人在呐喊,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爹,是你回来了吗?女儿虽然常跟你唱反调,但是父女没有隔夜仇,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爹——”

  想到自己连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中的遗憾自是笔墨也难以形容,芍药泪眼婆娑的心忖。

  霍地,她挺腰起身,毫不迟疑的走到灵堂后面,那是用来暂时停柩的地方,玉手轻轻抚触着棺木上冰冷的花纹,内心阵阵抽痛。

  “爹,你要是地下有知,就告诉女儿真正的死因。”爹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居然在调养内息时岔了气,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

  说完,芍药便使尽推动棺盖,因为还没钉上,所以很快便开了。

  只见公孙浔全身僵硬的躺在棺木中,脸色白中带青,双眼半眯,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死不瞑目,让她心里又是一恸。

  “爹,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又跟你斗嘴的……”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她啜泣得更凶,扑倒在棺盖上,不慎又推动了它,险些整个掉落到地上,那可是很不吉利的,才在庆幸自己眼明手快,眼角似乎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

  爹的左手呈握拳状,可是右手却是自然的微弯,这代表什么意思?

  芍药在心里喃喃自语,下意识的捧高他的左手,翻来覆去的察看,隐约感觉到手心里握着东西,动手企图将掌心打开。

  “怎么握得这么紧?”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法度。“爹,你手里抓着什么,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让我看看好不好?”

  奇怪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当她把话说完,僵冷的左手奇迹似的慢慢柔软下来,让牢牢握在掌心的东西掉落。

  是一块小小的玉坠,通常是姑娘家用来系在腰际的装饰。

  芍药看着摊在自己白嫩手心上的玉坠,“这东西好眼熟……我可以确定见过……”或许这就是线索,她要快点想起来才行。

  “大师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外头传来当阳门弟子的声音。

  “听说师妹回来了?”

  左恪敬深沉的嗓音这时听来让芍药觉得毛骨悚然。

  她心头一惊,迅速的将棺盖重新合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出去。

  “大师兄,我在这里。”一股莫名的寒意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发冷。“谢你帮我办好爹的后事,我这个女儿还真比不上你。”

  “是我无能,没能及时救师父。”左恪敬眼中溢满伤痛,“不过你回来就好,师父一定希望你陪他走完人生最后这一段路。”

  “嗯。”芍药微垂下眼睫,担心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什么。“大师兄,今晚由我来守灵,你去休息吧!”

  左恪敬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好,那你辛苦了。”

  “大师兄晚安。”她旋过身又跪在蒲团上,合掌的玉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玉坠就是大师兄的生母唯一留给他的遗物,多年来总是玉不离身,如今它出现在爹的手上,这意味着什么?

  是爹想告诉她什么吗?
 
  思索了一夜,就在翌日早上,芍药向左恪敬提出一项要求,不过有人倒是对此很不以为然。

  “新任掌门即位,当阳门各弟子本来就要全数列席参加,我要你们想尽办法通知二师兄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回得理直气壮。

  杜仲为自然是站在他最尊敬的大师兄那一边。“我说师妹,二师兄早在五年前便离开了当阳门,至今下落不明,要我们怎么通知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务必要找到他的人!”现在她是孤掌难鸣,所以只有寄望二师兄出面,才能洗刷相公的冤屈。

  他一脸悻悻然的质问,“如果找不到二师兄呢?到时大师兄是不是就不能当家门了?”

  芍药丢给他一记大白眼,“你可不要忘了,新任掌门除了前任掌门选定外,还必须经过所有师兄弟的同意,这是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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