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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死都不怕了,还怕去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容子骥讽刺地哼道。

  它涩涩一笑。“侯爷就别再挖苦妾身了。”

  斜睨了下琵琶脸上苦涩的神情,容子骥没再说下去,啜了口酒,抬头盯着今晚的星象,口中低喃。“月生角芒刺,表示阴气盛而侵阳……后族擅权……”

  当今皇后生了一个不成材又好色的嫡长子,文武百官都反对立其为太子,皇上索性让太子之位虚悬至今,除了拥有封地的诸位藩王,就连年幼的皇子都有可能成为继任人选,台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背地里还是暗潮汹涌,就算这几年都待在昌州府,他也听说过不少传闻,更别说父亲生前也十分关切朝中政事,私心认为贤王殿下才是最适合继任大统的人选。

  难道就因为如此,皇后和她的族人意图谋反?这又和这次「百鬼夜行」的事件有何关联?莫非是想借机制造混乱,引来民怨,再顺势逼皇上退位?

  “……俺回来了!”朱将军行色匆匆地现身。

  李副将也跟在后头。“咱们这回可是不辱使命。”

  上回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差点没脸回来复命,这次因为「百鬼夜行」已先出现破锭,要跟踪它们可就容易多了。

  “查到什么?”容子骥收回心思,看着它们。

  “咱们在外头东奔西跑的,你倒是好命,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酒……”朱将军肚子里的酒虫可馋得很。

  容子骥不等它说完,已经亲自倒了两杯酒,算是慰劳。

  它们径自落坐,执起酒杯,闻着酒香,不禁心醉神迷。

  朱将军大声夸赞。“好酒!”

  “果然是好酒……”李副将满足地眯起眼。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有了酒精催化,让朱将军憋在心里的话也跟着不吐不快。“俺麾下的兵士也不知被哪个混帐东西给操控,连俺的命令都不听,要是让俺抓到这个人,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李副将也感触良多。“若不是咱们葬在别处,今日恐怕也跟它们一样,成了别人手上的棋子、任人摆布的傀儡。”

  朱将军挫败地大叫。“啊……今晚俺不醉不归,倒酒!”

  “是。”李副将帮忙斟酒。

  等它们“喝”到告一段落,容子骥凉凉地启唇。“酒也喝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等它们醉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你猜俺和李副将跟着它们,最后到什么地方?”朱将军咧了咧大嘴,卖起关子。“那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容子骥不动声色地啜了口酒。“……该不会是钦天监?”

  “啧!”它撇了撇唇。“真没意思!”

  李副将也很意外他居然猜对了。“你早就知道了?”

  “原本也只是怀疑……”容子骥将酒杯搁在石桌上,说出自己的看法。“依照钦天监监正李淳丰的本事,不可能让「百鬼夜行」一事闹得这么大、这么久,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听说他最擅长的便是写符,可你们又说贴在千人冢上的符箓只是虚有其表,早已失去镇压的灵力,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不是蓄意为之,就是无能为力……”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

  众“人”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你们可有进入钦天监,找出施咒作法之人?”他又问。

  朱将军将杯中已经失去酒香的液体倒掉,李副将执起酒瓶,再度帮它斟满。

  “进是进去了,不过里头真的乱七八糟,贴满各式各样的符,有阴符、阳符,还有一些旁门左道所用的符箓,让俺的头都晕了,就不信这种钦天监真能帮你们皇帝上观天象、下测地势,还要占卜国运。”

  “末将也跟将军一样,进去没多久便退了出来,什么人也没看到,不过可以确信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钦天监。”李副将信誓旦旦地说。

  容子骥将杯中的酒一飮而尽。“钦天监监正李淳丰……此人最是可疑,看来得要去会一会他才行。”

  他想起师父王朔生前曾经说过,就在二十多年前,他与李淳丰原本是同门师兄弟,也是知己好友,可是两人为了竞争钦天监监正一职,这段同门情谊也跟着出现裂痕,更没料到对方生性阴险,把他斗垮之后,甚至还想置他于死地,以免他还有翻身的机会,他为求自保,只得诈死,然后连夜逃往昌州府,之后才有机会与父亲结识,自己更拜其为师。

  尽管师父也说过不再计较当年的事,但是容子骥却一直谨记在心,若是李淳丰好好当他的钦天监监正便罢,要是起了异心,试图对皇上不利,容子骥将会代替师父清理门户。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李淳丰是皇后娘家的族人,皇后称其为表舅,和这几天夜观星象的结果,很难不令人产生联想。

  “对了,那位姓程的姑娘朝你们撒了盐米,真有那么难受?”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朱将军横眉竖目地回道:“这还假得了吗?那种滋味恐怕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要难受,这会儿还浑身刺痛,那丫头究竟是施了何种法术?以后俺还是离那个丫头远一点,真是太危险了。”这世上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末将也很意外,不过区区盐米,按理说伤害不了咱们,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来历?”李副将困惑地问。

  容子骥露出深思的表情,下回若再遇到,得要问个清楚。

  见容子骥又闷不吭声,朱将军气呼呼地数落。“怎么不把话说完?你这臭小子又想故意吊人胃口了吗?”

  容子骥用袖口掩唇,打了个呵欠。“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朱将军瞠大像铜铃般的双眼,心想自己该不会漏听了哪一段?

  容子骥起立转身,铃儿连忙提着灯笼跟上。“你们辛苦了,都下去歇着吧。”

  “歇什么歇?!咱们已经死了,早就歇够了……”

  “侯爷只是累了。”琵琶帮腔。

  朱将军哼了声。“不用替他说话,那臭小子从小就是这样,谁都不相信,有事也不会说出来跟人商量,就一个人闷着、憋着,早晚会生病。”

  琵琶柔媚地笑了笑。“可是朱将军和李副将还是愿意跟在侯爷身边,甚至放弃报仇的念头,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妾身真的很佩服。”

  “不必灌俺迷汤!”朱将军没好气地斥道。

  “唉!”李副将感慨良多。“要是走得了,早就走了……”

  朱将军也跟着叹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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