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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凌休恨凝神望去,胸中又是一阵激荡,久久无法自己,这位女子便是他朝思暮想,无一日或忘的殷羽凡。

  她眉眼五官依旧清丽,虽不是最美,却是他的最爱,脸庞有些憔悴,身子也比当年瘦弱,鬓边已现缕缕白发,不时伴着低咳,似乎腰也不甚舒适,常见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捶着吃力的腰身,然后继续低着头照顾菜圃。

  他早已察觉到他们母子生活清苦。尽管一路上莫言都不曾提到这些,但他的衣着粗糙,又怎会逃过凌休恨敏锐的注意力。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们的生活条件穷困到这种地步,亲眼见到殷羽凡为了糊口,努力在菜圃工作的此刻,他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了。

  “羽凡。”

  乍听到想忘都忘不了的男性嗓音,殷羽凡颤抖着身子,疑似在梦中,她缓慢的转过身,—颗心怦怦的跳,只见身前站着一位俊美飘逸的美男子,英挺依旧,样貌如昔,那双温柔痴情的深邃眼眸,正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她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

  两人呆立半响,不约而同的往对方奔去;搂抱在一起,急切的想用对方温热真实的身躯,告诉自己此刻不是在作梦。

  过了良久,殷羽凡才幽幽的抬起脸庞,痴痴的伸出双手,抚着他丝毫不见苍老的脸,“这些年来你一点都没有变,我却老了。”

  凌休恨温柔凝视着她,“不是老了,而是生活的忧患逼得你喘不过气来,不过,从今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执起她已显粗糙的双手,心疼她这些年空山独居的痛楚,俯低了头,便深深吻住她柔软的唇,但她却拚命挣扎使出内劲推开了他。

  凌休恨大感意外,当然不是因为多年不见她的内力大增,而是他根本没料到她会拒绝,“羽凡,你仍旧不肯原谅我吗?当年…”

  她摀住他的唇,含泪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守在这里等你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欠你一个抱歉,都是我的任性与盲目,害了五绝门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也害了你,对不起。”

  他抓住她忘情的喊,“既然不是为了当年的事,难道是因为你根本不爱我,自始至终,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当年的事一一浮上他的心头,这也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一部分,他爱她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却不希罕。

  殷羽凡紧咬着下唇,拚命摇头,“不,不是,凌,我爱你,以前不敢说,是伯我难以对死去的师父交代,我现在仍然爱你,不然也不会…”

  “把莫言生下来。”他替她说明,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内心的酸楚情绪不断翻搅,几欲沸腾。

  “你…。你都知道了?”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忧他的反应,虽然过大的情绪起伏让她有些疲累,但她仍强打起精神。

  “虽然你当年说过要这孩子,但这么多年了,我甚至不确定你愿不愿意再见到我,所以……所以你不认这孩子,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莫言已经大到可以分辨事理。”

  尽管如此,她仍然痛人心坎,无法想象当莫言知道他亲生的爹不要他时,会做何反应。

  至于她自己,反正已经如陌上尘,风中絮般的轻微,随时都会带着这个伤痛离开人世,自已的事她反而已经不在意了。

  她勉强活着,只为了再见他一面,能求得他的原谅,此生已经满足,她不再着求什么了。

  “羽凡,我已经见过莫言了。”

  她的心猛然一怞,双手紧紧揪住他的手臂,忍受突如其来的昏眩之感。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他抱起她,熟练的往屋内走去,这里的摆设一如他离开的时候,但家具都已老旧,虽然干净,却已显寒怆。

  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把着脉。

  “快告诉我,莫言……知道你便是他爹吗?”殷羽凡只顾着问,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

  “知道;你先别说话,让我替你把脉。”凌休恨蹙起眉峰,细细观察她的脸庞,虽见她容颜雪白,但眉间隐隐有股青气凝聚,怕是多年积劳成疾。

  殷羽凡幽幽一笑,坐起身来,“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子就好,不过,你怎会和莫言认识的?是不是这孩子又背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

  慈母总把孩子的事放在最前面,比关心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凌休恨心中感动,便把两人如何识得的经过告诉了她,后来还说:“莫言的胆识不错,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我打算将这身武功和医术传授给他,让他不管未来决定如何,起码不会吃亏。”

  至于引发两人分离、武林窥觎的毒药暗器,凌休恨已决定在他身上断绝,从此不传于后世。

  “你肯认他?”殷羽凡大喜,清秀的容貌缓缓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然认他,别忘了,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他自然是我凌休恨的儿子。”他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手臂使劲的抱着她。

  “原来你还记得?”她感慨莫名。

  “无一日会忘,羽凡,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她闭上双眼,靠在自已倾心爱恋的胸膛,汲取他干净熟悉的男性气息,除了满足外,再无其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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