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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同样的欣赏也落入衙门口的胡子男眼底。他竟是误会小丫头了,还以为她看上区区十两银子。

  “哦,原来是银票啊?”

  “是,就是银票。”这会儿,李健再也顾不得后头的布局,只求眼前能够全身而退就行。

  问题是钟凌并没打算让他全身而退,纤细的食指在颊边点了点,娇俏一笑,又道:“既然是银票,就不难追查,不知道大叔带的是哪家钱庄的银票,面额多少?确定之后就可以去查查今儿个王忠花的钱是现银还是银票,若是现银,就得去钱庄查,王忠今儿个有没有拿银票去兑现银,再看看那银票能不能与大叔说的对上,要真对不上,就得将王忠家里里外外翻一遍,昨儿个半夜才偷的银票,今儿个一早就被告上了,能藏到哪儿?还有啊……”

  还有?没有了!没有了啦!李健一张脸吓得惨白,盯着钟凌的目光像看着鬼魅似的。

  钟凌偏着头,似笑非笑地望了李健一眼。“真是奇怪呢,五千两银子被偷,大叔不先报官,倒有闲情逸致去调查王忠往哪儿花钱去,是不相信县太爷能把案子查得水落石出,还是大叔知道王忠把那些银子给藏在哪里?”

  前路后路全教人给堵死,李健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一个跪不稳,他瘫倒在地上。

  这会儿王忠知道自己有救了,急忙说:“不必查了,今儿个草民订的各色锦缎布疋共三十五疋,花银十八两,楠木床二十八两,还有头面首饰六十八两,我付的全是平日积攒下来的现银。

  “青天大老爷,草民给的多数是散碎银子,只有首饰头面那里付十三锭五两银子和三锭一两银,那是因为锦记首饰铺的老板说,如果我付整银就便宜我三两。”

  将碎银熔掉铸成整锭的银两会造成部分损失,而王忠是锱铢必较之人,能用碎银子付帐的话自然不会拿出整银。

  至于李健,试问:谁会搬着五千两的散碎银子到处跑?

  话说到这里,真相呼之欲出,只不过李健为什么要诬告王忠,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钟凌转头对上周玉通,“县太爷,听说皇帝为了端正民风,下了严令,诬告他人者以砍头论罪,这是真的吗?”

  闻言,周玉通忍俊不住,轻掩嘴巴,用咳嗽掩去笑意,回道:“小姑娘,没这么严重,只会判流放充军,不过说来结果也差不多就是,这会儿北边正在和蛮族打仗,流放的罪民自然要摆在最前头和蛮族打,就算有一身好武功,怕是也得战死在沙场上。”

  周玉通此话一出,李健吓得胆破心惊,他不过拿了人家几两银子办事,何必为此搭上一条命。他顿时双手扶地,不断磕头,一五一十地把事实给招了。

  事实是,城里恶霸许开看上王忠那月铺子,便设下此局,让李健上门投宿闹事,并趁夜将五千两银子埋在王家后院。

  许开清楚,王忠就算把整副身家全数交代也凑不出五千两,因此绝对不可能拿钱息事宁人,不息事宁人就只有告官一途。

  李健言之凿凿,再加上几位乡亲为王忠的吝啬作见证,县太爷只能到王忠家里搜查,衙役里已经有人得到好处,到时候带着人往后院走,铲子挖个几下,便是罪证确凿,然后王忠被抓进大牢里关个三、五年,王忠无子,独生女出嫁在即,他那个婆娘又是个昏聩的,三、五年的时间,那铺子足够让人吞了。

  若是没有钟凌跳出来搅局问那些话,李健也不至于自打嘴巴,前言不对后语,导致阵脚大乱,最后什么都得招了。

  事情水落石出,周玉通便命捕快去捉拿许开,将李健收押,王忠无罪释放,至于那五千两,自然是收归府库。

  案子结束,众人纷纷退去,那些帮李健说话的人别说十两银子摸不着,还碰了一鼻子灰。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全议论着王忠这场无妄之灾,唯有那个自始至终盯着钟凌看的胡子男,浓浓的双眉勾起两道兴味。

  王忠松了口气,走到钟凌面前道:“小姑娘,多谢你的帮忙,以后有事就到王氏书铺来……”

  话刚出口,王忠的妻子急急拉他一把,他看清钟凌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担心她上门借银子,连忙改口,“大叔那里别的没有,就是书多,小姑娘想看书尽管来借。”

  钟凌理解地点点头,道声谢,转身发现周玉通已经退堂。

  柳眉微蹙,心想周大人怎么走得这么快,还以为出这个头,会让对方对自己有几分兴趣呢,没想到会是这样,该寻个衙役替自己传话吗?

  她在心底暗忖,尚未付出行动,便有衙役过来,说周大人有请。

  眼睛一亮,宾果!这个头,出对了!

  钟凌开开心心地随着衙役往后堂走,压根不知道那双盯着自己的深邃大眼,自始至终盯住自己不放。

  “主子。”人走光了,阿五轻声提醒。

  “阿六,你去衙门后堂,听听那丫头怎么卖掉田地。”

  “是。”阿六领命,纵身一跃,窜上衙门屋顶。

  “主子,那我们呢?”

  “我们……等她去。”

  大胡子微翘,阿五看出自家主子在笑,脸上有几分不敢置信,转过头,朝钟凌离去的背影望去。

  周玉通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一身粗布素衣,头上戴着朵白色小绒花,可见得家里有人新丧,这种时候若不是情非得已,家里人怎会让个小丫头出门?

  她不是来帮自己办案的,没猜错的话,定是有求于己。

  在他审视钟凌的同时,钟凌也在观察对方。

  这位周大人三十几岁人,长相温雅斯文,深邃的双眸里饱含智慧,难怪在未来的若干年里他的官运亨通,一路成为三品大员。

  在钟子芳原主的记忆里,他除了是个县太爷之外,还教了两个学生,一个叫徐伍辉,一个叫贺澧。

  徐伍辉早在几年前已经考上秀才,明年将参加秋闱,他不但会通过乡试,还拿了第一名成为解元,一时间声名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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