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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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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花四射新婚夜】 黎育岷喝多少酒,童心不清楚,他进屋时跌跌撞撞,好似连站都站不稳。 可门一关上,那双眼睛清澈无比。 假装!童心不讶异,欺敌也是一种战术,从前在做生意时,自己没少做过。 紫襄传来热水,黎育岷不让人服侍,自己进净房洗干净后才出来。 看着他,童心相当不习惯。 她不习惯一个陌生男子闯进自己的地界,但她知道这场婚礼过后,状况已然改变,更何况严格说来,是她闯入人家地界,不是人家闯入她的。压下陌生感,童心放下书、下床,寻来一块干净帕子,走到黎育岷身后替他拧干头发。 她没伺候过人、没帮人拧过头发,真的很不习惯。 黎育岷多看童心一眼,她的手法并不熟练,显然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可她也聪明地理解到,经过一场婚礼,童大小姐变为黎夫人,许多事情本就会改变,不管乐意或不乐意,她终究做了……她并没有岳父想象中那样傲慢。 处处看吧,也许娶个厉害媳妇,没有想象中那样糟。 “累吗?”黎育岷善意开口,纯粹是没话找话讲。 “有点。” 短短几下功夫,她便上手,都说天下无难事,何况是替丈夫擦擦头发这种简单活儿,自尊这种东西固然重要,但为了日后生活便利,偶尔略抛开一下,也没有多大要紧,她自认最在行的本领是能屈能伸。 可不,营商嘛,若连折腰都不成,怎能诱得银子上门。 童心站在他身后,轻浅一笑,这是好的开始,那个“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她从来不敢想,只要能平安相处、各取所需,不争不吵、好好过日子就行。 “婚礼确实是折腾人。”黎育岷接话。 从刚开始不断的落帕子,到后来的顺手,黎育岷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变化,是个伶俐人,他想。 “人生不就是一场折腾?只不过有时候折腾得厉害,有时候消停些。” “这话听起来倒新鲜。” 黎育岷心里笑道:大概没几个男人的洞房花烛夜里不直接上床,反在说新鲜话的吧。 “新鲜的事多了去,只不过通常不会发生在大宅院里。”她这是在自怨,自怨自己离新鲜越来越远。 他听出来了,扬眉问:“你不喜欢生活在大宅院里?” 她并不喜欢说谎,但擅长说谎。 矛盾吗?是啊,有点,她本身就是个矛盾的女人,总觉得说谎话这种事就是种重大折腾,说过一句得再补上一句,若是感觉会被戳破,又得再补上一串,这样一句一串一篇……无止境,弄到后来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说过什么,然后漏洞百出、失去信用。 所以她不用谎话对待自己人,只用来对付敌人、对手,她不介意对敌人失去信用,但她介意对自己人使心机,她不想连回到自己的地儿也不能放轻松。 所以她护短,所以外人、自己人泾渭分明,而黎育岷还不是她的自己人,于是,谎话一骨碌地吐了出来。 “怎么会?生为女子就该终生守着自己的家宅、夫婿,我不过是运气好个几分,比旁的女人多些见识,却没忘记自己的本分。” 她笑得眉弯眼眯,至真至诚,就像在对付客人那样。 童心的话让他微微一愣,可不消多久他便笑出声,她的话不可信,否则岳父怎会令他留一手,并亲自将女儿的七寸交到他手中。 失望吗?当然,谁不希望夫妻一心? 可多数女子习惯把真心隐藏在假意里,让男人去猜、去想、去臆断,也许对女人而言,这样的虚伪会让自己感觉安全,只是他想不到,连她也需要靠隐瞒来令自己安全?他抽掉帕子,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她的手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柔若无骨,指节处有薄茧子,是长期打算盘的原故吧? 她大方坐下,没有忸怩害羞,坦然的目光与他对视。 “你并不想嫁给我,对吧?”他用的是疑问句。 她略一思索,考虑着在不说实话的情况下,哪种话更能说服他。 “哪能呢?黎四公子与三皇子并称京城双骏,哪个名门闺秀不想着攀上这门亲事,何况以童府家世而言,是高攀了,若非如此,喜房怎会出现下午那幕?”她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嘴角微掀,一股子骄傲挂在嘴边。 他看见了,眉微弯、唇微展,她是个很难交心的女子呐。 “我没料到会出现那些事,母亲知悉后心里也不舒服,以后那几位小姐应该不会上门碍你的眼了。” “她们不上门,可京城就这么点大小,终究会碰上,名门贵户不都喜欢办赏花会、春游会……藉各种名目把人给凑在一起。”毕竟见过世面,童心顾虑得多。 “是,那些宴会通常有两个目的,其一,让未婚男女碰在一起,评点对方,促成日后的婚事;其二,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事,必须透过后院女子来联络各家感情。但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黎府都不需要你去做这种事。” 早些年,祖父刚刚重返朝廷,黎府必须在京城立足生根,那时候确实需要祖母和母亲去做这种事,他有印象,当年祖母因而倦怠困顿、身子虚弱,可为着丈夫、子孙,还是得打起精神,往各家各院去应酬拉拢,好让他们几个爷孙在朝堂上行事顺利。 可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情况已然不同,黎府脚步站稳,而祖父是皇帝身边近臣,他们要顾忌的是龙心、是不乐见臣子拉拢结党的皇帝。 所以……童心摇头,是自己猜错了吗?回望他,她在心中忖度,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实。 “若黎府真的需要做这种事,我想,祖父应该能够找到更合适的孙媳妇。”比如一品大员家的千金或郡主。 这句话有强烈的说服力,虽然有眨低童心的意味,但无法否认,于是童心信了他。 做错事、想歪了人心,她认错!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是她邪恶的认定他挑事让自己难收场,是她的错。 童心并不晓得自己在认错时表情没有平日的精明能干,而是带着微微的歉意和娇憨,她会略微歪着头、蹙紧眉头、轻咬下唇,像做错事的小女娃儿,有点傻气、有很多点可爱。 看着她,黎育岷移不开视线。 第一眼相见,是在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他发现她有一双灿亮灵活、闪动人心的漂亮眼睛,她脸上涂着浓妆教人分辨不清五官模样,但她的自信与大方教人激赏。 而眼前这张干净的、略带英气的脸蛋,带上憨甜的表情,有点不协调,但他喜欢。 一个莫测高深的岳父让他有旗鼓相当的剌激感,而这个与外传并不相符的妻子让他感兴趣,短短几天,他对这门亲事有了新看法。 “为什么黎府不需要做这种事?因为要鹤立鸡群、显示清高?但就是清流名臣也会互相攀交。”童心认真问出她的疑问。 “上头那位不爱臣官结党,所以除非必要应酬,你不必出面。” “这就是黎童联姻的原因?”童心直接追问。 他不回答,唯淡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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