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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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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淡水河,”王孝城说,一面在河边搜寻的望着:“他提到淡水河和嘉陵江,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梦竹的心脏向地底下沉去,她了解这几句话的背后藏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头发昏,手心中冒着冷汗,眼睛模糊,而步履蹒跚了。明远,明远,别做傻事!明远,明远,你还年轻,你画家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明远,你为什么想不开?你为什么不和我当面谈清楚?你为什么不把你所有心里的话告诉我?风在呜咽着。河堤边冷清清的。夜色已深。越向前走就越荒凉。水面黑黝黝的。明远,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一群人向前跑去,一对青年男女引颈向前面望,两个警员煞有介事的也往河边跑。出了什么事?河堤边闹哄哄的围着一大群人,有人在喊叫,警员在镇压…… “有人投了水!”王孝城说,抓住梦竹的胳膊,下意识的想阻止她继续前进。“不,不!”梦竹呻吟着,虚弱的吊在王孝城的胳膊上。“不,不!”“不是,”青年男女中的一个开了口:“不是投水,是一个疯子。”“疯子?”王孝城透了一口气。 “是的,”女的说:“一个又哭又笑的疯子,警察正在捉他。” 那群人走近了,围着的人指指戳戳,警察在吆喝着阻止人群靠近。而那个“疯子”,戴着手烤,正在重围中暴跳如雷的大吼大叫:“你们才是疯子!你们是一群疯子!我要告你们妨害人身自由!把你们一个个捉起来,全关到疯人院里去……” “噢!”梦竹惊喊,用手揉着眼睛,泪珠扑的滚落:“是明远!是明远!”她喊着,笑了起来,笑着又哭。“是明远!是明远!”她奔了过去,分开人群,不顾那拦阻的警察,一直扑到明远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悲喜交集,竟语不成声:“明远!你让我找得好苦!”杨明远正骂得火冒十八丈,看到一个女人扑向自己,以为又来了一个疯子,等到看清楚了,不禁愣住了,站在路边,他愣愣的发起呆来,王孝城正和警员大办交涉。梦竹仰起了满是泪痕的脸,看到杨明远那满头乱发,胡须遍布的样子,不禁又痛又怜又辛酸。摸了摸他骨瘦如柴的手背,她像安慰一个流浪已久而回了家的孩子,低低的说: “都好了。是不是?明远,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35 晓彤呆呆的坐在窗口,瞪视着窗外黑暗的夜色。泪,已经流尽了。伤心,也伤够了。现在,剩下的只是空空洞洞、虚虚无无的一份凄惶的情绪。家,那样的寂寞,那样的荒凉,无论那间屋子,盛满的都是孤寂。没有人影,没有声音!爸爸、妈妈、晓白,都不知到何处去了?爸爸,她心底一阵抽搐,那不是她的爸爸!但是,不要想,还是不要想,什么都别想,让那思想的小妖魔睡觉吧,安眠吧,死亡吧!她什么都不要想! 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夜已经深得不能再深了。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她听到计程车停下的声音,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听到王孝城的声音在喊: “好了,相信你们不会再出问题了,好好的休息休息吧!再见!”计程车又开走了。大门被推开,又被关上。她寂然的坐着不动,望着明远和梦竹跨进房来,明远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但眼睛却是焕发而明亮的。梦竹呢?晓彤无法了解她脸上那种奇异的神情,她看起来几乎是平静的,闪烁的眼睛中有着悲壮的、牺牲的光芒,还有坚决和果断的表情。这坚决和果断的神情对晓彤是并不陌生的,每次当母亲有重大的决定的时候,这种神情就会出现。坐在那儿,晓彤木然的瞪视着母亲。梦竹乍一看到晓彤,似乎愣了愣,她几乎已经把晓彤遗忘了。“晓彤——”她犹豫的叫了一声,心中迅速的思索着问题。 晓彤抬了抬眼帘,闷声不响。 明远走了过去,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望了望梦竹,又望了望晓彤,一层尴尬的气氛很快的在室内弥漫开来。显然梦竹面对着晓彤,就有些不知所措,而明远,在经过了这么许多事情之后,也就难于说话了。大家都僵持了一阵,然后,还是梦竹最先能面对现实的打破了这份岑寂: “晓彤,就你一个人在家?” 晓彤沉默的点点头。“晓白呢?”晓彤摇摇头,轻声而冷漠的说: “还没有回家。”梦竹走到晓彤面前。趁晓白不在家,必须把握机会和晓彤谈清楚!把一只手温和的按在晓彤的肩膀上,她竭力使语气慈和恺切:“晓彤,我跟你说——” 只开口说了一句,她就顿住了。晓彤睁着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默默的望着她。那张平日那么柔和温顺的小脸庞现在显得如此的冷淡和疏远!那微微抹上敌意和忍耐的眼睛使她本能的打了一个寒战。于是,她陡然的失去了冷静,晓彤让她神经痉挛,她能容忍许许多多的东西,容忍明远的折磨,容忍和何慕天的再度断绝,容忍生活的痛苦……但是,就是无法容忍晓彤的疏远和冷漠!这是她的小女儿,她心爱而深爱的小女儿!她可以失去全世界一切的东西,却不能失去晓彤!一把握住了晓彤的胳膊,她摇撼着她,激动的喊: “不要这样,晓彤!不要对我敌视,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那么渴望给你幸福!” “妈妈呀!”晓彤喊了一声,顿时扑进了梦竹的怀里,一时间,酸甜苦辣齐集心头,自己也分不清是何滋味。只觉得渴望保护,渴望温存,渴望有人安慰和了解。梦竹的一句呼喊又消除了母女间那条界线,重新成为世界上唯一能安慰和保护她的人!把头埋在梦竹的怀里,她抽泣着喊: “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呢?” 梦竹把晓彤的头扶了起来,用两只手捧着她的脸,望着那孤独无助而泪痕狼藉的脸庞。母性的保护感在她胸头蠕动,拭去了晓彤的泪,她自己也泪眼迷蒙,叹了口气,她说: “晓彤,别哭,都是妈妈不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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