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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阿菁,你干吗这么大声?”旁边的女生嗫嚅地说。

  我抬头向四周一望,气氛有些凝滞,在这空旷的地方我那声吼有些吓人,而我平日温和的个性也使得方才的恼怒更引人注目。女伴们都奇怪地看着我,走在前面的人掉转了头,甚至连程定尹也望了过来。

  我撇开头,心情更坏了。空气变得好沉重,连呼吸都有些费劲,以致我的眼角开始酸楚。

  蓦地一声轻笑,陈琪轻快地说了什么,带走了大家注意力。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大家继续往前走。我举步跟着,心沉到最底端,再也无力让它高扬。

  李沛雅一直在偷偷地打量我,我知道,却不想抬头。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在一个转角处追上张丽丽。

  “丽丽,刚才……对不起了。”并肩走了几步,我低声说。

  张丽丽沉默一会,也低低地说道:“我只是见你一直不开口,想跟你说说话,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对不起。”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讨人烦……”

  “不是不是,只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张丽丽的声音立即拔高,瞅着我,“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吗?”瞧,说不到几句话,八卦婆的本色又出来了。

  我受不了地随口敷衍几句,闪人了。

  穿过偌大的李子林,开始爬山。金秋的山林仍然郁郁葱葱,烈阳移向头顶,透过树阴射下来。山道崎岖,多数地方只容一人行走,各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长。

  我走得特别慢,同学们一个个越过了我,喧闹的声音在前方渐渐远去。

  李沛雅一直不声不响跟在我后面,终于开口了:“你今天怎么了?很反常哎!”

  “没事啊。”

  “少来!说不说?”

  “不说。”

  “你……”李沛雅呆愣一下后啐丁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扑上来,双手揽住我的肩头,抛给我一个“暂且饶过你”的眼神。“死丫头,出来玩就开心一点,摆脸色给我看呀?笑一个!笑不笑?”

  我被她刻意学的流氓地痞式的怪声怪气逗笑了,伸手想拉下她的胳膊、

  她反而缠得更紧,半拽着我大步往前走。

  “喂喂喂,走慢点呀。”她的手圈着我的脖子的方式是再稍一用力就是勒颈谋杀的那种,我使劲掰着她的臂膀。

  “走快点啦!”她不听,反夹着我的脖子往前拖,”前面的人都看不见了,迷路可不是好玩的。”

  “喂,要死啦!你还不放手!来人哪!救命啊!”我胡乱嚷着,为了生存而挣扎不休。

  “走喽走喽!”她大笑,根本没听到似的。还放声大唱,歌喉嘹亮却五音不全:“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还扛着一头大白猪呀——”

  唱的什么呀!这家伙每次高兴就会来一段即兴歌,让人哭笑不得。我搔她的胳肢窝,终于从魔手下脱离出来,深吸一口救命的空气后,飞脚斜踹向她。“难听死了!你想谋杀呀?”被她这样一闹,再低沉的情绪也拉上来了。

  她闪过,摆出跆拳道的架式反攻,口中还嘿嗬有声。啧,可惜起脚就不标准,反让自个儿站立不稳而差点滑倒,害我笑得打跌,下面的必杀技也使不出来了。

  两个傻女生尽情地笑了够,直到捂着肚子叫痛,方勉强收了声,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越往山的深处树林越密,蔽日的浓阴遮去了烈日,道旁的泉渠近乎散发着冷意。潮湿的雾气中,前后不见人影,有丝阴森的感觉,所以我们大声地说,大声地笑,竭力替这片清寂添一点热闹和人气。

  几步之间,我们的话题已经从能源危机转到教育制度的缺陷了。李沛雅格格地笑着,为我随口而出的歪论摇头。“照你这么说,高考还真是神圣啊。”

  “那当然。”我继续努力地掰,摆出老学究的气势,“你知道,人们是很习惯给各种事物划分等级的,那么,在阶级被消灭以后,人们本身的等级靠什么来划分呢?又有哪个划分方法能像高考这样广泛、这么权威呢?如果没有这些深层的、合理的原因,高考怎么会成为全国人民评判所有青少年的标准呢?人民不是好糊弄的。”

  李沛雅笑不可抑。“阿菁,有时候你真是宝,连这些也想得出来。”

  “所以,高考是一个最具有广泛竞争性的全民运动,值得我们以虔诚的心态对待!”

  “哈哈,到了高三,我就每天念一遍你这段话,让自己像朝圣一样参与这场伟大的竞争!”

  “到时候,我们就整天捧着书本,不看小说也不聊天吹牛了。”我们已经开始毫无逻辑地胡说八道了,只求一路上声音不断就好,免得对这种清寂产生惧意。

  “不逛街也不看电视了。”

  “不吃零食也不种花了:”

  “也不参加郊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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