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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他又梦见幼时被爹娘弃于荒原的噩梦,他惊醒过来,一如往常满身是汗的坐在床沿。

  空虚和孤独四面八方涌来,他那狼狈的身世不堪回首,飘零颠沛的过往更是千疮百孔,以至于而今不论拥有再多,仍是有一股莫名的空虚梗在胸中,彷佛缺少了什么,怎么也填不满。

  他下床,推开房门,今晚的月色照旧温暖的照耀池面,他孤身立于廊上,不知何故,心上隐隐有股不安的忐忑感。

  他深吸口气转身回房,忽而眼角余光意外的瞥见尾端一间敞开门的房间,那不是周晓蝶的房间吗?!

  当楚天豹冲进地牢时,水牢里已看不见周晓蝶的身影,只有涨满的污水。

  钟茉飞一见他闯入,立即挡在水牢前。“不用看了,她已经死了!”

  楚天豹凶狠的瞪她。“你让开!”他几乎用推的把她格开,那一眼盈满了恨意,令钟茉飞不寒而栗。

  楚天豹踹开牢门怒喝下人把水放掉,然后他疯狂的冲进水里,焦急的搜寻周晓蝶,终于他捞起已经沉没水里的她。

  楚天豹恐惧的探她鼻息,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他将她抱进怀里,俯身贴在她胸膛听她的心跳,她的心跳已经停止。喔,老天,老天,他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停了。

  钟茉飞在他身后咆嚷。“她死了,是他爹害死她的,她罪有应得!”

  楚天豹将周晓蝶冰冷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他抱着她站起来摔然间一手掐住钟茉飞脖子,生平头一回丧失理智疯狂的对她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钟茉飞怔住了,一旁下人赶紧跪下帮堂主求情。

  楚天豹恨恨地松开她,将怀里的周晓蝶凑进,他低下脸封住她冰冷的嘴,将气息灌入她嘴里,企图救回她。

  “你醒醒、快醒醒!”楚天豹重复的不肯放弃地将空气一次次灌入她嘴内,他焦急的冷汗涔涔。

  一旁钟茉飞摸着方才被勒住的地方,那力道令她脖子瘀肿,他竟这么狠心?她怔怔后退,不敢相信,他真这么忍心要置她于死地?就为了一个周晓蝶?这个她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这么狠心?!

  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摆在眼前,明眼人一看便知周晓蝶已经死了,他却固执的紧抱她冰冷的身躯不停的尝试唤醒她,钟茉飞不曾见楚天豹这样慌张失措过,突然她情愿死去的是她自己,她憎恨得红了眼眶,耳边听见楚天豹痛心的低吼--“你醒醒啊!”他挫折的奋力摇晃她冰冷的身躯,浑身止不住战栗起来,忽然奇迹似地,周晓蝶轻轻一头,猝然间猛地大力咳嗽起来。

  她喘过气来,凶猛的呕出喉中积水,巨大的空气瞬间灌入她已然停止了的胸腔,她痛苦的大力喘气,五官因剧痛而扭曲。

  她没死!楚天豹激动的将额头贴上她冰冷的面颊,兴奋的感受到她鼻间微弱的气息,她没死,她还有救。

  楚天豹抱紧她飞快奔出地牢,留下一脸愕然的钟茉飞。

  她没死?钟茉飞愣在那里,不可能的,她分明已经溺死,钟茉飞疯狂地痛呼出声。

  “不可能!她该死,她该死的!”

  周晓蝶躺在温暖的床榻上,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被,然而她还是止不住颤抖,还是昏迷不醒。

  楚天豹已经帮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冰冷僵硬的身体令他痛心。

  大夫深夜赶来诊治,把过脉后,不禁担忧地摇头。

  “豹爷,她脉息微弱,现在恐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要是能撑过今晚,应该就可以保住命。”他语带保留,事实上,她气若游丝、命在旦夕。对着楚天豹恐惧担心的面容,他实在不敢说实话。

  大夫退下后,房里就剩楚天豹守着昏迷的周晓蝶。

  藏青色被褥间,她看起来那么苍白那么纤弱,她的眼痛苦的紧紧闭着,睫毛濡湿,嘴唇泛紫,毫无血色。

  他坐在床沿,寒意从脊椎骨的尾端一直爬到脖子上,很难相信,一个活泼的女人如今会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的呼吸微弱得难以辨识。

  楚天豹死盯着她,他眼里明显流露出恐惧和担心。这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感攫住他的心,怕失去她的痛苦令他窒息。

  从来没有这么样无力,好象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时间过去。他伸手轻轻帮她获去覆在额间的黑发……这是报应吗?他心碎的注视她冰冷的容颜,注视那不再张开的眼睛,不再说话的小嘴。

  “你告诉我,这是报应吗?”他伤心地低问。

  楚天豹记起她曾为了他结束他人生命而和他大吵过,她愤怒地告诉他生命的可贵,她诉说当她失去亲人时伤心欲绝的感受。

  那时他只是愤怒,那时他根本听不进去;现在他可是清清楚楚尝到了那种伤心欲绝的感受。

  楚天豹握住她被下湿冷的小手,他胸腔一紧,痛苦嗄哑的问她:“你这是在惩罚我吗?至少……”他苦涩的说:“我现在明白失去一个喜爱的人是多么痛苦了!”

  他突而趴到她身上,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红了眼眶,他忽而发现他愿意拿他拥有的一切来换取她宝贵的一条性命。然而他却只能无力的守着她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天亮了,她还是不醒呢?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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