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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第五章

  直至明月高悬,星群点点,司徒剑沧才带着酒气回家。

  四天不见主人,“苍”远远看见芒草间主人的身影,即振翅扑过去,栖在主人肩膀。

  四下无人,满天的星光,司徒剑沧微醺,或许是太沮丧了,还是考场关了四天太闷了,竟学着阮罂,也跟巨枭讲话。“我……我考得坏透了……”

  苍啄了啄羽毛,爱莫能助。

  “都阮罂害的。”

  苍振振翅,深表同意。

  “她倒好,去西域撒野,却坏我大事……”

  忽地,一个声音嚷过来——

  “我怎么坏你大事?”

  司徒剑沧顿住脚步,回身,却只看见黑蒙蒙的天地,他眨眨眼睛,是喝醉了吗?幻听?

  但那声音又说:“我一不在,师父就骂我。”

  司徒剑沧陡地心悸,疾步过去,一挥袖,扫开黑墨墨的草丛,便从那暗处,露出一张柔白小脸,正笑着呢,一双大眼,如星子灿亮。司徒剑沧一霎时觉得心跳都停住了。

  阮罂一身紫衫,躺在草丛底。她嘴上衔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瞅着他。“你跟鸟说话啊?”

  “不是去西域了?”

  “你刚刚是跟鸟说话吧?”

  “躺这里干么?”

  他不承认,脸微红,感觉很糗。这些天恨透她了,不知咒骂过她多少次,但这会儿,快乐如潮,一瞬间淹没他心房。

  “我没去西域。”阮罂躺平,望着天空,天上星子灿亮。

  而在司徒剑沧眼中,草堆里的阮罂,比星子更璀璨。再看见她,绝顶喜悦。可绝顶喜悦,却转瞬消失。阮罂一句话消灭了这喜悦——

  “师父,我要嫁人了。”

  这话,杀他个措手不及,重挫他。

  司徒剑沧目光一凛,表情瞬间冰冷。“起来讲话,地上很脏。”

  “脏就脏。”阮罂摆烂,赖在地上。

  “起来。”

  “不要。”

  “不起来,没办法好好听你说。”

  “你躺下啊,怕脏对吧?躺着不知多好,我就爱躺草地,躺泥堆,可以看天空看云,那是站着时看不到的风光。”

  她不听他的话了,不受他控制了。而他,多恨哪,自己竟逐步失控。真荒谬,当他因为她的缘故,考坏会试,心灰意冷之际,她却没事似地,跑来告诉他——她要嫁人?她不去西域了?

  “我是你师父,我叫你起来。”

  阮罂轻佻地睐他一眼。“我这会儿都不去西域了,还认你做师父干么?”阮罂闷透了,迁怒师父。

  “真现实。”他冷笑。

  “本来就是!”她吼,坐起身,盯着他。“我就现实,不然你以为我很高兴当你徒弟?你以为你很好相处?你以为你很讨人喜欢?是你说利用你就明着来,不必假装。我不假装了,我就是现实,怎么?不是滋味了?这不就是你最爱的?”一句句打击他。

  “说到底为了嫁人就不去西域了?”他冷冷反击。“还以为你不会被世俗摆布,当初讲起梦想多么有气魄,现在放弃却这么轻易,早知道,不该认你这个蠢物做徒弟。”

  他何苦来哉忍受这些?她去西域,他舍不得;她不去要嫁人了,他生气。

  可笑!司徒剑沧啊司徒剑沧,你在干什么?把自己搞到这地步?为她误了自己的正事,结果,你还站这儿被奚落?她不感激,还以你说过的话来反击你……

  阮罂听了,还他个愤怒的眼神。“你以为我能怎样?亲事是我娘订下的。”

  “既然决定去西域,就别管那么多。”

  “对,讲得够潇洒,但我不是你,可以不在乎,一走了之。我办不到!如果我逃婚,我娘会以死向高家谢罪。你不在乎别人死活,你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伤心吧?相信换作你,你办得到,因为你够冷血,可我不是你!我不像你那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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