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棠霜 > 二爷好冷漠 >


  怀中的单薄娇躯微微发颤,一股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保护欲,强烈地袭上他的心头。

  他忽然萌生一股冲动,好想拾起双臂,将她瘦弱的肩膀紧紧环住,告诉她,他会用他所有的一切,安抚她的惊惧不安,为她挡去所有的灾祸伤害……

  “……二爷……紊儿不介意您将双手放在紊儿背上,环抱住紊儿……”她偷偷眯着眼缝,瞧见他僵在半空中的双臂,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似的,因此忍不住开口指点他。

  他猛然回神,想也没想地就抬起双手用力将她推开,并且后退一大步,与她隔出长长的距离。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别紊吓了一大跳,踉跄了几步后,腿一软,便软软跌坐到地上。

  他忍着扶起她的冲动,硬是冷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半转过身子不看她。

  她傻傻地仰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眼泪在眼眶中聚集,越聚越多,直到泪水溃堤,一颗又一颗地沿着颊边滑下。

  听见细微的啜泣声,他回头一瞧,见她哭了,下巴的线条立时变得十分僵硬,眼眸中的神情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随即就被冷硬的目光掩去。

  “你哭什么?”他粗声斥道。

  “人家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二爷……”呜呜~~实在是太令她感动了

  她真是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冒着危险,跳下崖来救她!

  “敢从崖上跳下来,显见你没打算要活了,这会儿还好意思哭吗?”他不以为然地冷哼。

  想起她弃生的举动,他越想越怒。要是他晚了一步,她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还能坐在这边哭吗?

  “就是没想到能活着,人家……人家才喜极而泣嘛……”呜呜呜~~

  别紊不停地哭泣抹泪,内心感动得乱七八糟的。

  “不要哭了行不行?”他冷硬的嗓音中,透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挫败及惊慌。

  她哭得他心烦意乱的,直想回崖顶把那两个逼她跳崖的浑蛋剁得更碎来泄愤。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会对一个小姑娘的眼泪感到难受。

  在崖顶看到她被逼跳崖时,他竟然什么都无法思考,便冲上前去杀了那两个畜牲,接着毫不犹豫地跟着从崖顶一跃而下。这般像是着了魔似的举动,令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语调软了些。

  “别哭了,起来,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但是,是你不要紊儿,所以阁王才会把紊儿赶出来了啊……”她万分委屈地哽咽道,张着哭红的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随即板起脸孔,硬声说道:“是我让你回去的,谁敢再赶你走?快起来!”

  “喔……”吸吸鼻子,别紊撑着身子要起身,没想到双腿还是软的,一屁股就倒坐在草地上。

  “我……我站不起来……”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头向他求助。

  “麻烦!”他蹙眉一斥,伸出右手来要拉她。

  她喜滋滋的伸出小手,正要搭向他的手掌时,脸色忽然一变,抓住他的手掌惊叫出声。

  “二爷!你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血肉模糊的一整片?

  别紊捧着他的右手掌,心口用力揪起,难过得立即喷洒出成串的眼泪。

  “方才落地时抓树藤伤到的,只有皮肉擦破,筋骨并不碍事。”他淡漠地解释,想要收回手。

  她的一双小手看似柔弱,此时却抓得死紧,硬是不让他收回手。

  “等一下!我这里有雁公子给我的药,我帮你上个药。”她硬扯着他不放,他只得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将伤掌任她抓握着。

  她一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掌,一手在腰带里摸呀摸的,好不容易摸出三个小瓷瓶放到地上。

  “哪一瓶是哪一瓶呀……这是……续命丸……这是毒药……对了!创伤药是这瓶!”她慌张地辨识着瓷瓶,然后抓起其中一瓶,将瓶里的药粉,仔细而均匀地洒在他的手掌上。

  “雁鸣飞为什么给你毒药?”他脸色忽变,伸出另一只手,从地上拿起她刚才说是毒药的瓷瓶。

  别紊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细心地缠绕着他的手掌,随口答道:“雁公子送我离开‘烟波阁’时,说是让我防身制敌用的,但我知道他真正没说出口的用意——是给我在避不了危难时……解脱用的。”

  “他要你服毒自尽?!”

  “我只是个弱女子,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像今天就连连遇险……”想起好几次遇袭的惊险恐惧,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

  他的面色忽地一凛,充满杀气。

  “还好有二爷救了我。”她强自镇定地露出感激地笑容。

  他的眼一眯,将毒药瓶子紧紧一握,收进自己怀里。

  “咦?二爷,你干么收走我的药?”

  “你不需要毒药。”他把地上另两瓶药还给她。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这么愚蠢,选择跳崖就够了,哪用得着毒药来防身制敌?”他讽刺地说道,站起身,顺便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一起拉她起来。

  “我……二爷是责骂紊儿不该跳崖吗?”她踉踉跄跄地起身,有些畏缩地说道。他讲到“跳崖”那两个字时,好像咬字特别用力,像在发怒。

  “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再有一次,别想我救你!我不救蠢蛋,听到没有?”他冷冷瞪她一眼,随即伸出左手,拉着她向前走去。

  别紊眨着眼,低头瞧着他主动牵住她的大手。

  那只大手很干燥、很粗糙,跟所有长年的练武者一样,掌心和指尖都长满了硬茧,但是却既温暖、又有力,让她心口一悸,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

  这只手的主人,拚尽全力护住了跳崖的她。

  说不定,跳崖前好几度莫名化解的惊险危难,正是他跟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着的缘故……

  “紊儿的命是二爷的,二爷说什么,紊儿绝对遵从。”她哽咽地承诺道。

  她的整个心房已经溢满了对他此生不渝的爱慕,绵绵密密、悠悠长长,再也无法斩断。

  厉痕天像是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迳儿地往前走。

  她对他的冷漠完全不以为意,拎起裙摆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圆圆的小脸笑得好灿烂。

  回到了“烟波阁”后,何凤栖笑吟吟地站在大厅迎接他们。

  “你果然带着紊儿平安归来了。”何凤栖露出什么都料到了的安然笑脸。

  厉痕天忽然有种被看穿的狼狈感,登时觉得被何凤栖算计了。

  “阁主……”别紊一见到何凤栖,就怯生生地低着头对他跪了下去,表情惶惑不安。

  “紊儿,起来吧,从此以后好好地照顾二爷就好。”何凤栖温和地说。

  “是!”别紊一听,明白何凤栖是允她回来了,马上笑开了脸,欢欢喜喜地起身,走到厉痕天身后,一副厉痕天才是她主子的模样。

  “真是女大不中留!”何凤栖笑叹。

  他们虽然名为主仆,但实际上,他可是宠了她十年,没想到这丫头的心,最终还是向着别人啊!

  别紊虽然羞红了脸,依然笑得可爱。

  “凤栖,等一等!我——”厉痕天蹙着眉头,正要开口拒绝他的安排。

  “痕天,一次折腾就够累人了,你不想再重来一回吧?”何凤栖的笑容敛去了一些,换上一丝不悦的神情。

  他在暗示厉痕天,如果还要推拒他的安排,那就只好再把别紊丢到阁外去自生自灭了。

  厉痕天握拳,右掌掌心一痛,这才想起手上有伤。低头看了一眼被别紊用手绢细细包扎的伤口,他忽地沉默了。

  既然没说话,何凤栖就当他是妥协了。

  像是功德圆满一般,他神态轻松地伸手一挥。“好了,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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