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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不在焉地将琴抱出房门,别芝缓缓地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走着。走到转角时,猛然和一道转过弯来的修长身影迎面相对,不由得吓了一跳。

  “啊……”她向后踩了一个跟跄,抱着琴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差点跌倒。

  “小心!”一只有力的大手忽地伸过来扶住她。

  “多谢……”一抬头,她便怔住了。

  对方是自那一夜之后,便几乎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过的楚逸浪。

  若不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曾让别缇照顾了一天才下得了床,还服了两天神医雁鸣飞开给她的药,否则这将近一个多月来,都没见到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要以为那夜的事,只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黄粱梦境呢。

  “呃……芝儿,是、是你啊……”他的表情十分尴尬,好像随时会拔腿逃离一般。

  楚逸浪认出她后,似乎也是吓到了,语调有些结巴,原本扶着她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立即收撤回去。

  别芝心里像被针给狠扎了一下,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对他行礼。

  “楚爷,好久不见。”温润的嗓音中,调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味道。

  她知道,他在躲她。

  从他在那夜解开春药的药性后,就在第一时间躲开了她……

  她的心又酸又苦,却无处可诉。

  “是啊,好久不见……”他有些恍神地瞧着她。

  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她瘦了好多。

  她的脸蛋削尖了一些,也苍白了一些,却依然对他挂着淡然温婉的笑容。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惭形秽,原本一对炯然坦荡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垂下,闪避她的视线。

  他不是没注意到她日渐苍瘦,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跟她说话。

  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很努力地躲着她,不敢跟她说话,也不知该用什么面目面对她,只好躲得远远的。

  偷偷瞧着她纤秀到几乎风一吹就要刮跑的瘦弱身影,见她一日一日消瘦,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急。

  对自己,他有着强烈的自厌,每见她一次,他就恨不得痛宰自己一次。

  他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地懊悔着那日误中春药后,对她所做的事。即使他失了理智,仍然罪责难饶。

  今日这意外的近距离碰面,望着她娇美的芙颊,他蓦地发觉自己好想念她!

  他想念她的嗓音、想念她的微笑、想念她的眉睫唇瓣,想念她软玉温香、柔若无骨的玉肌冰肤……

  什么、什么、什么?他正在想什么啊?!

  他怎能对她产生意淫的念头?他怎么这么的无耻下流?他怎么可以……他、他……

  他真是个学不会教训的畜生啊啊啊!

  强烈的罪恶感冲刷而来,他拧着眉头,脸色难看地用力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正在努力定神,没想到她却将他自嫌的表情给误会了去。

  “您不去‘霁月亭’听芝儿弹奏一曲吗?”她垂下眼轻声问道。

  “改天吧,我、我有事,先走了。”他有些慌张地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别芝忽地抬头,想也不想就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楚逸浪不知道是吓了一大眺,还是过度心虚羞愧,下意识地用力抽开手,结果不慎撞到她怀中的琴。

  两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琴飞脱山去,撞到廊柱后,重重地弹落到地面。

  楚逸浪张大眼,整个人呆住了。

  芝儿浑身一僵,也怔征地望着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的琴,神情十分复杂。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逸浪不断地对她道歉,蹲下身想要捡拾碎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捡起。

  他在她面前怎么变得这么笨手笨脚的?

  他明明是悠游在香粉胭脂里、与女人相处经验十分丰富的情场浪子,结果不但没能化解他和她之间莫名尴尬的气氛,现在还硬生生地弄拧了场面,毁了她的琴。他懊恼得直想砍断自己的手臂,心里对她的愧疚又更深了一层。

  芝儿沉默地低头看着琴,心里苦涩到了极点。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不是故意的。

  他以前对她好,是他本性如此,对所有姑娘一向温柔、爱调笑,并不是故意要惹她动情的。

  那天夜里他中了春药误闯别院,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她,至少在他理智存在的时候,并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她在怨什么?她在伤心什么?她期待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她神色转为冰冷,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闪过某种决绝之色。

  “芝儿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若楚爷无意婚配,芝儿请阁主收回婚约便是,请楚爷不必为难。”她平静地说道。

  她没有提高一丝音调,神情也没有一丝激动,但她的嗓音听在他耳里,心口竟然一阵阵地收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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